那双幽绿竖瞳缓缓转动,带着一种审视冰冷祭品的漠然,最终……落在了我的身上。
目光接触的瞬间,一股远比左肩玉芽更加冰冷、更加原始凶戾的气息,如同无形的冰锥,狠狠刺穿了我的意识!身体里正在疯狂角力的两股山髓之力,似乎都在这一瞥之下……出现了瞬间的凝滞!
那幽绿的目光先是扫过我左肩那流淌暗红浆液、竖瞳狰狞的污秽玉芽,冰冷的竖瞳里似乎掠过一丝贪婪和……忌惮。随即,目光移到了我右臂断口根部那点纯净的玉白嫩芽上。
“咦?”
一个极其古怪、仿佛金属刮擦冻土的干涩声音,直接从“老参婆”的喉咙深处响起,带着一丝……难以置信的讶异?
“这点……髓根……倒是……干净得……像没沾过土腥……”那双幽绿竖瞳死死钉在那点纯净玉光上,冰冷的声音里,第一次带上了一丝难以捉摸的情绪波动,“……还裹着……老东西的……心头血味儿?”
“它”口中的“老东西”,显然是指爷爷!
那双竖瞳猛地转向炕稍爷爷冰冷的遗体!幽绿的光芒在爷爷灰败的脸上停留了一瞬,带着一种审视和……一丝极其隐晦的……复杂。
就在这时——
“哐当!!!”
一声沉闷得如同巨木撞击的巨响!猛地从……地下深处传来!震得整个土炕都剧烈地摇晃了一下!炕上的灰尘簌簌落下!
不是风声!是那口棺!那口深埋地底的巨棺!它被这突如其来的、带着原始野性力量的窥探彻底激怒了!
随着这声沉闷的巨响,一股更加狂暴、更加阴冷污秽的意志,如同决堤的黑色冰河,猛地从地底深处汹涌而出!
“嘶——!!!”
左肩断口处,那污秽玉芽瞬间爆发出前所未有的凶戾光芒!裂口中央的幽绿竖瞳疯狂旋转,暗红的浆液如同沸腾的火山熔岩!一股远超之前的恐怖吮吸之力骤然降临!
“呃啊——!” 我发出一声不似人声的惨嚎!感觉整个左半边身体瞬间被抽空!骨髓、血肉、乃至那点残存的意识,都疯狂地朝着那污秽的裂口涌去!右臂根部那点纯净的玉光剧烈地闪烁、摇曳,瞬间黯淡下去!爷爷残泪注入的那丝守护意念,在这滔天污秽的冲击下,如同风中残烛!
“哼!”
占据老参婆身体的“它”,发出一声冰冷的不屑鼻音。那双幽绿竖瞳中凶光一闪!手中的老山参拐杖猛地抬起,杖头虬结的根须直指左肩那暴走的污秽玉芽!一股同样原始凶悍、带着山林血腥煞气的无形力量,如同无形的鞭子,狠狠抽了过去!
两股非人的力量,污秽的棺椁阴煞与原始的山野精煞,在我这具残破的躯壳上方,第一次……发生了正面的、狂暴的碰撞!
无形的冲击波猛地炸开!那盏燃烧着幽绿獾油的黄铜碟子,“啪”地一声脆响,瞬间四分五裂!幽绿的火焰如同受惊的毒蛇,猛地窜起,舔舐着冰冷的空气,又瞬间熄灭!
“噗!”
老参婆(或者说占据她身体的“它”)猛地喷出一口暗红的鲜血!身体如同断线的木偶般向后倒飞出去,重重撞在土坯墙上!那双幽绿竖瞳瞬间黯淡、涣散,充满了难以置信的惊骇和……一丝被更高位格力量碾压后的恐惧!她(它)手中的老山参拐杖也“咔嚓”一声,杖头裂开了一道深深的缝隙!
大姑惊呼一声扑过去。
而左肩那污秽玉芽,在硬抗了这一记山野精煞的冲击后,虽然竖瞳光芒也微微一暗,但那股贪婪的吮吸之力只是稍稍一滞,随即以更加狂暴的姿态卷土重来!仿佛地底那口巨棺被彻底激怒,不惜代价也要将我彻底吸干!
剧痛!绝望的剧痛!如同亿万根烧红的钢针同时刺穿每一寸血肉!意识瞬间被扯入无边的黑暗和冰冷的漩涡!右臂那点纯净的玉光,如同狂风中的最后一点火星,彻底……熄灭了!
就在意识即将彻底沉沦的最后一瞬——
“叮铃……”
一声极其清脆、微弱,却又带着一种奇异的穿透力,仿佛能直接响在灵魂深处的……铃铛声。
不是铜铃,也不是铁铃。那声音……空灵、冰冷,带着一种非金非玉的质地,像是……深埋冻土之下的……冰魄在碰撞。
声音响起的瞬间——
“呜——!!!”
窗外凄厉的风雪嚎叫声,陡然被压了下去!仿佛被一只无形的大手扼住了喉咙!
地底深处那狂暴汹涌的污秽意志,如同被冰水浇头的沸油,猛地一滞!
左肩断口处那沸腾的暗红浆液和疯狂转动的幽绿竖瞳,也出现了极其短暂的凝滞!
即将熄灭的意识,被这突如其来的、冰彻骨髓的铃声……硬生生拽回来一丝!
我涣散的目光,艰难地、不受控制地循着那铃声的余韵……缓缓移向厢房那扇紧闭的、不断被风雪拍打的门……
门缝之下。
昏暗中,不知何时……悄无声息地……多了一抹……极其刺目的……红!
不是鲜血的红。
是……纸的红。一种劣质的、褪了色的、带着陈年腐朽气息的……暗红纸屑。
像是……被风吹进来的……碎纸钱。
或者……是……某种被撕碎的……纸衣碎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