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耳噬天银虎步步逼近,虎眸被血光笼罩,眼见猎物已经失去了反抗之力,重耳噬天银虎便也对褚今失了兴趣。
此刻,在百里洛尘的控制下,它要做的只有一件事,那便是...
杀了面前这个人!
“吼——”
重耳噬天银虎仰天发出震耳欲聋的怒吼,声波如实质般震得四周碎石飞溅,它弓起脊背,钢鞭似的尾巴在空中甩出破空声,利爪在地上犁出五道半尺深的沟壑,踏着满地狼藉,如同一团裹挟着银芒与血雾的飓风,朝着目标疾扑而去。
“啊!!!”
褚今的怒吼声撕裂长空,尾音被呼啸的罡风绞得支离破碎。
他握剑的指节因过度用力泛着青白,虎口处裂开的血痕顺着剑柄蜿蜒而下,在剑身晕开朵朵红梅。
褚今脊背绷得笔直,哪怕重耳噬天银虎的利爪已朝他而来,他却依然像棵不屈的孤松,在血色残阳下撑起最后的尊严。
恍惚间,百里玺悦的面容在脑海中一闪而过...
仍记得,初遇时百里玺悦是高高在上的贵人,而他只是卑微到烂泥里的乞儿,或许是因为心血来潮又或许是因为其他,八岁生辰的那一日...
“你可愿跟随本殿?”
“我愿意!”
简简单单的一句问话过后,他便被百里玺悦带回宫中以暗卫培养。
因着母亲去世,无亲无故又年岁尚小的他,于隆冬腊月里,蜷缩在城门洞下,看着达官贵人的马车碾过自己讨来的半块冷硬窝头,暴雨倾盆时,破庙的梁柱上挂着蜘蛛,而他要和野狗争抢腐肉充饥,那些路过的孩童朝他扔石子,嘴里骂着“脏乞丐”!
那一年,他遭受到了前所未有的恶意与偏见,所以在有幸进入暗卫营后,为了一口饭,为了活着,他比所有人都更拼命。
当其他暗卫在训练后瘫倒休息,他仍在月光下挥剑,掌心磨出的血泡破了又结,最后成了厚厚的茧子。
尝过饥肠辘辘的滋味,他珍惜每一顿黑面馒头配咸菜的餐食,哪怕难以下咽,也要吃得一粒不剩——因为他知道,这粗糙的食物背后,是活下去的资格。
暗卫营的刑罚严酷,从手无缚鸡之力到杀人不眨眼,无数次皮鞭抽在背上的剧痛,烙铁烫在皮肉的焦糊味,都成了他向上攀爬的阶梯。
总有人嘲笑他不要命,他却在深夜里抚摸着新添的伤疤冷笑——比起曾经一眼望到头的绝望生活,这点痛又算得了什么?
当他终于能站在暗卫考核的顶端,望着那些曾轻视他的人目瞪口呆的表情,喉间涌上的不是得意,而是劫后余生的酸涩。
对于百里玺悦他是感激的,无论是因为什么,就算...
他于他从始至终都是算计,褚今也不怪百里玺悦,最后看了一眼百里玺悦,褚今唇角带笑,可心中仍不免翻涌着剧痛。
褚今舌尖尝到铁锈味,却突然笑了,笑声混着血沫散在风中,剑锋凝起最后一道银白剑芒,带着他毕生修为,朝着百里洛尘操控的银虎咽喉刺去——这一剑,便是要斩断他与百里玺悦的所有牵绊。
为他出生入死这么多年,明知他对他从一开始就是算计,他也愿倾尽全力为他斩除一切荆棘。
够了!
他的意思是,他欠百里玺悦的早就还够了,长剑破空的锐响中,褚今偏过头...
暮色里,他隐约看到了沐九凰的身影,与记忆中某个模糊的轮廓重叠。
“你哭了,为什么?”
“我娘亲死了。”
“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没关系,本就与你无关。”
“我有什么能帮你的吗?”
“我...”
或许是年少时那可怜的一丁点骄傲作祟,他到底还是没能开口,可面前的女孩仿佛是看穿了他的内心,一枚玉佩,几两碎银,最终,让少年安葬了他的娘亲。
喉间腥甜翻涌,将回忆打断,褚今唇瓣微动,无声地呢喃了一句:“沐...小姐...”
便闭上了眼眸。
呼啸的风声将褚今这句呢喃无情吹散,除了帝墨浔,再无人可闻。
一瞬间,眼底有杀意氤氲,直觉告诉他,这人口中所念之人便是小九儿...
觊觎小九儿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