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军易辟
“找！都给我找！生要见人死要见尸！”</p>
“找到乞利本踪迹的，赏牛羊十头！！”</p>
祁连峡口内，刘继隆的撤走，让后方追击的河渭骑兵心凉了半截。</p>
他们没有刘继隆的目力，根本不知道尚延心已经跑出百余步，只以为刘继隆已经将尚延心斩于马下。</p>
这种怀疑，尤其是当刘继隆队中出现半截大纛时达到巅峰。</p>
哪怕抱着万分之一的可能，他们也想找到尚延心的人或尸体。</p>
“哈哈，尚延心那娘婢的定然是死了……撤！”</p>
与河渭骑兵缠斗一处的尚铎罗见刘继隆撤退，他也毫不恋战的撤走。</p>
撤退前，还传播起了尚延心被杀的消息，使得河渭骑兵无心追击。</p>
一时间，大批河渭骑兵开始在战场上搜寻尚延心踪迹，而尚延心埋头狂奔数里后才敢回头。</p>
当他见到身后空无队伍的场景，他不由松了一口气。</p>
“乞利本，我们的大纛……”</p>
仅存的一名节儿大口喘着粗气提醒，尚延心这才发现自己的大纛竟然不见了。</p>
“快！回去！”</p>
反应过来后，尚延心连忙调转马头要返回战场。</p>
他很清楚大纛被夺走的后果，倘若自己不及时出现，河渭骑兵将群龙无首。</p>
他开始往战场返回，而刘继隆则是带队撤往了南城门。</p>
先一步撤回的二百余步卒在城门口结阵，策应刘继隆撤退。</p>
“杀了那姓刘的汉奴！！”</p>
一名东本红着眼下令，不多时便有数百数百河渭精骑追击而去。</p>
“马力不足的先撤往城门，马力足够的随我殿后！”</p>
马背上，刘继隆余光扫到后方追击的数百河渭精骑，当下降低马速，对左右吩咐起来。</p>
一时间，近百名马力不足的精骑先一步撤退，数十名马力还算充足的精骑则是与刘继隆放慢马速殿后。</p>
刘继隆取弓搭箭，将一石的骑弓拉了满月后转身放箭。</p>
一手连珠射的本领被他所施展，不过几个呼吸间，便有七八名河湟精骑面部中箭落马而死。</p>
“再追者死！”</p>
刘继隆勒马驻足，一箭射断七十余步开外的河渭追兵旌旗旗杆。</p>
在旌旗不远处的小节儿只觉得头皮发麻，下意识勒马驻足。</p>
他还未反应过来，他身旁一名精骑便被箭矢射穿面颊，栽倒下马。</p>
“撤！！”</p>
反应过来后，这小节儿也不敢再追刘继隆，调转马头就要撤退。</p>
数百精骑跟随他撤退，刘继隆见状也抖动马缰，往城门口撤去。</p>
城楼前，张淮溶等人眼睁睁看着刘继隆将尚延心追出数里，随后又平安无事折返回来，击退数百追兵的同时，队伍中还高举尚延心的大纛。</p>
如此一幕，令人瞠目结舌，尤其是刘继隆一箭射断七十步外河渭旌旗旗杆的手段，更是让人叹为观止。</p>
“尚延心死了？”</p>
“不可能吧……尚延心那么容易死吗？”</p>
城门楼前议论纷纷，众人都盯着那面大纛不断猜测。</p>
一盏茶后，尚铎罗率领着不足两千人的队伍先撤回到了城下。</p>
不多时，刘继隆也带着殿后的数十名精骑撤回城下，并策马来到城门口，朝城头作揖。</p>
“司马，末将幸不辱命，取尚延心大纛回来了！”</p>
刘继隆的话，为尚延心的生死敲下了锤子，也让众人感到遗憾。</p>
“快开城门，让刘别将他们进来！”</p>
张淮溶反应过来后连忙吩咐，同时打量起了这支得胜之师。</p>
战前，鄯州军有骑兵三千，而山丹有兵八百。</p>
战至眼下，鄯州骑兵只剩半数左右，若非刘继隆奇袭尚延心，吸引了所有河湟骑兵的注意，恐怕他们早就于阵中投降了。</p>
至于山丹军，经他们手带回来的山丹将士尸体足够说明死伤。</p>
除了跟随刘继隆追击尚延心而战死的骑兵尸首无法带回，其余战死、受伤的步卒尸首基本带回，躺在地上的尸首与伤兵接近百人。</p>
“带着阵没弟兄的尸首先进城！”</p>
“刘别将！”</p>
当城门开启，刘继隆吩咐自己身旁不足三百人的将士们，得救脱困的尚铎罗也策马上前朝他行礼。</p>
“多谢救命之恩……”</p>
“多谢刘别将救命之恩！！”</p>
随着尚铎罗开口，其余鄯州骑兵纷纷向刘继隆行礼感谢。</p>
刘继隆扫视他们，所及之处，皆是感激的目光。</p>
“我汉人重信，既允诺你们同阵作战，便不会见死不救……”</p>
他这番话若是旁人说，尚铎罗等人必然嗤之以鼻。</p>
可刘继隆刚才的所作所为对于尚铎罗等人来说历历在目，自然十分信服。</p>
“日后若刘别将有用得着的地方，尽管开口！”</p>
尚铎罗在马背上躬身行礼，刘继隆也作揖回了一礼，随后便转头看向山丹军的将士们。</p>
此刻的南门已经打开，前番撤回的百余名将士正推着许多板车出城。</p>
他们与城外的弟兄一起，先将负伤的弟兄送入城内。</p>
刘继隆数着伤兵数量，一直数到三十四才停下。</p>
紧接着，将士们开始将已经战死的将士尸首放在板车上，将其运回城内。</p>
望着那一具具冷冰冰的尸体，刘继隆此刻却没有了两个多月前张掖之战时的愤怒与冲动。</p>
或许是因为里面有太多陌生的面孔，也或许是因为他已经经历过了张掖之战。</p>
面对那一具具袍泽的尸体，他除了沉默外，再也没有任何举动。</p>
唯一难受的，就是胸口仿佛压了块石头，呼吸困难……</p>
“五十五”</p>
刘继隆目送最后一具尸体被送入城内，他继续看向了剩下的将士们。</p>
此刻他们纷纷将目光投向了自己，似乎在等待自己的下一个军令。</p>
“报数……”</p>
刘继隆沉声开口，而报数对于山丹军来说已经习以为常。</p>
在过去的近两个月训练中，哪怕中途他们被调来祁连城，可报数的习惯却带了过来。</p>
“一”</p>
“二”</p>
“三……”</p>
一道道报数声响起，最终停留在了三百一十四这个数。</p>
这其中，骑兵仅有报出一百三十九人，还有五十一人彻底留在了战场上。</p>
相比较还能带回尸首的步卒们，出击奇袭的骑兵尸首却无法带回，连个念想都不曾留下。</p>
“山丹军……”刘继隆闭眼深吸一口气，心里百感交集。</p>
“别将，您的长枪。”</p>
一道声音唤醒他，他抬眼看去，却见一名山丹精骑吃力将长枪递给他。</p>
“多谢！”</p>
刘继隆倒是没想到，竟有人将他的长枪带回，因此多看了他一眼：“你叫什么？”</p>
“标下斛斯光！”</p>
精骑在刘继隆接过长枪后毕恭毕敬作揖，刘继隆颔首道：“我记住了。”</p>
话音落下，他看向四周，方才下令：“山丹军进城！”</p>
“哔哔——”</p>
在他的将令下，三百多名山丹军终于走入城内。</p>
直到他们都进入城内，刘继隆才侧头看向尚铎罗。</p>
这期间，尚铎罗一直注视着他，等待他发话。</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