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合道而行(1 / 2)

暂不说这童贯的京中耳目挠墙撞头般的作难,发了疯一样的去寻那宋粲父女发配何地的蛛丝马迹。

且说那银川砦。

不几日,那银川砦守将谢延亭醒转,经药石调理,便是个伤势大好。但伤口过大,且好的没有那么快。依旧是个病病怏怏的下不得床来。

此时,武康军节度使府上发下文牒。催令,上报银川砦战情详报,以便上禀了枢密院去论功请赏。

然,身为主将的谢延亭却对这残敌过万的大捷一无所知。

于是乎,便传了那校尉曹柯进府禀报详情。

曹柯便将那配军孙佚火攻拒敌之事一五一十的念于他听,且将写好的战报双手呈上。

谢延亭收了战报,见,各营指挥,县衙,副将其上均有签押,且连道了几声“好”便唤了管事请了抚远将军印信来。

却在此时,便被他那身边的夫人暗地掐了一下。

这将军便知这一下,且是自家这夫人有小话与他。便皱了眉,回了那曹柯道:

“此事我已知晓,且下去吧。”

待那校尉曹柯退下,那谢延亭便有气无力的道:

“有话说来……”

他那夫人却不说话,扶了他与榻上靠了。

顺手接了那丫鬟手中的米粥,又遣退了下人。

待到身边无人,便与那谢延亭轻声道:

“夫君曾对妾身有言,这配军孙佚解来银川砦之时,解差曾有书信与你?”

谢延亭听着这无聊的话来,便“嗯”了一声道:

“吕相是有书信与我。”

夫人听了,有问了:

“信中何事?”

那谢延亭听问,其实个无言,然却是个无奈,便无好气了道:

“信中有言,求我苛对这孙佚,与他父女绝境,自灭也!”

他那夫人听了却是个犹豫,又笑了近身,小声问:

“何不……?”

谢延亭听罢一怔,便是知晓这他这夫人何意,即刻,望了他这夫人正色道:

“不可!他自死,是那牢城营失管之过,与我无责。若我杀他便是遗祸不可洗也。”

夫人听罢也是一惊,随即便又安定下来,将一勺米粥为送到他那夫君口中,道:

“左右便是一个配军,却又怎的?”

谢延亭听罢便伸手推了那递到嘴边的勺子,怒哼了一声,道:

“愚麽?!那杀敌过万自损不过三百,你道只是城门放了把火?”

不想这怒气却触了自家的伤口,且按了肚腹呼疼不止,说不出个话来。

他那夫人赶紧抚胸捶背。

缓了片刻,却又听那谢延亭忍了疼,喘息了微声道:

“此人兵法、战阵、领军皆在我之上……”

说罢,便望向自家的夫人问:

“这人配军之前,尔可知是谁家的骨血!哪路的经略?”

那夫人自知思量不周,亦是一个面带愧色了道:

“夫君愿如何处之?”

此话,倒是问得那谢延亭一个进退两难,且是思忖了一番。

想罢,却只得一声长叹,道:

“难,夫如那吕公所愿,这心下却是不忍……”

说罢,有望了天,喃喃自语:

“此次这孙佚与这银川砦有功,便更不好动他。如将这实情上报,却是有违吕公意愿……”

倒是个重伤气虚,这一番话说出,便闭目养神,喘息不已。

那夫人听了去,便也是一个犯愁,言道:

“如此说来,此人倒是与吕公有莫大的瓜葛?”

谢延亭听自家夫人问来,便是一个蹙额,为难了道:

“如若不是,吕公断不会将此人夺名剥姓的藏于此地,冒留字据之险行这大不是也。”

那夫人见夫君如此,便又点了枕头与他,从旁劝道:

“当年夫君受难,妾身遍寻了亲朋故旧,却也是苦求无门,妾身跪于门前哭诉三日,也不见亲朋开门一见。那吕公且是因夫君祖上有皇城司经历。妾身虽未曾求他,却毅然施予援手。与那权贵周旋,留得咱家老小一线生机,且在这边镇作这抚远皇城使……”

那谢延亭虽是闭目蹙额,胸前起伏,却也是将那夫人的话听在心里,心下且也替那孙佚有些不甘。

虽不知这孙佚前后的过往,是何等的出身经历。

然,此次一战,便是临危受命,带领兵将奋力救下这危城。

且不说这行伍之中令行禁止,赏罚分明。但说这“带兵者,兵之师也”!那得是“正其衣冠,尊其瞻视,俨然人望而畏之”的模样。此二者皆为服众所为。

如若瞒下这孙佚之功,便做实了一个贪墨。断是能瞒过那节度使府上,却又怎的瞒得过这手下的各营偏副?怎的瞒得过这满城的百姓也?

届时若议论起来,论罪姑且不说,这兵,便是一个也带不得了。

怎的?你都这德行了,谁还跟你玩?

当兵吃粮,吃粮当兵,尽管都是个听喝,但这粮吃的不痛快的话,当兵作将的也是会投奔他处。毕竟,能吃粮的地方太多了。

谢延亭想罢,亦是一声叹息,道:

“两难也,怎的说于这悠悠之口?”

那夫人听罢,躬身道:

“妾身倒是有一计,兴许能得此事一个两全……”

那谢延亭听罢,又闭眼捶额,怼了她一句:

“妇人之见!”

倒是一句恶言,却让那夫人一笑,又道:

“殊不知这彼妇之口,可以出走。彼妇之谒,可以死败?”

谢延亭听了他这夫人所言,便是猛的睁开眼,且是一个眼前一亮。遂,怪异的看了自家这夫人,心下暗自思忖了。

此语典自《去鲁歌》其意为:

听信妇人之言,贤者将无法容身,接近宠幸妇人,可以招致国家的败亡。

倒是此理,可让自家假托了伤重昏迷,做的一个不闻不问。由这夫人且去做一些事来。

一旦事发,便托了这重伤昏迷,神志不清为由,脱去一身的干系。

一番思忖后,心道:如此,倒不妨是一条脱身之计也。

能确保自身于此事无涉,届时,自家再自请了责罚。

只要他无涉其中,其夫人亦可脱罪也。

咦?怎的能这样说来?

这事,怎么说呢。顶了天,也是个看管人口不严,落人个口实,罚奉了帐。

倒是这夫人的诰命官身却是保不住了。

这般说来,倒是不乏是一个丢车保帅的两全之策。总好过来一个数罪并罚。

想罢,便是叹了口气,喃喃了道:

“知恩图报,合道而行也!”

无奈的说罢,且是一个气虚神散,喘喘了不再言语。于无力中皱了眉,按了额头,将手摆了一摆。

他那夫人得了夫君一声“合道而行”便是个省事,起身蹲了个万福,缓步退得门去,悄声的掩了房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