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她醒了气死她。”月光如水,映照着她越蹭越花的衣襟。那些晶莹的糖浆在素色布料上拖拽出纵横交错的细线,每道痕迹都在月色下泛着琥珀色的微光。她胡乱抹拭的动作反而让糖渍扩散开来,渐渐在衣襟上晕染出一片黏腻的光泽。
“你们是怎么归一的,不能给小袖袖点帮助吗?”白月叼着鸡腿的嘴角还沾着油星,说话时金黄的脆皮碎屑簌簌往下掉。她盘腿坐在树杈上晃荡着脚,鞋尖踢落的树叶正巧飘进天竞的碗里。
“咱俩和她还不一样。”天竞眯起眼睛,琥珀色的瞳孔在火光中收缩成细线。她突然俯身,像野兽般\"嗷呜\"一口撕扯下大块鸡肉,尖锐的犬齿在火光中闪过寒光。滚烫的肉汁顺着嘴角淌下,在下巴上凝成一道晶亮的油痕,她却浑不在意地用袖口随意一抹,粗麻布料上顿时晕开一片油渍。
白月眉头一皱,鼻腔里挤出一声嫌弃的轻\"啧\",手腕一翻便从袖中甩出一方素白帕子。那帕子在空中舒展,借着月光能看清上面精致的缠枝莲纹。
天竞咧嘴一笑,故意张开油津津的五指,在半空中稳稳截住帕子。她慢条斯理地用每个指头依次按过绢面,在洁白的丝绸上烙下五个黄澄澄的油指印,指节处的茧子还在纹样上蹭出几道抽丝的痕迹。
“谢啦。”她拖着长音,把弄脏的帕子叠成歪歪扭扭的方块,作势要抛回去。
“总而言之,咱俩本质上是一个人的两种不同抉择的衍生。”她随手捡起一根烧焦的树枝,在潮湿的泥地上划出一道深痕。炭黑的线条在月光下蜿蜒,像条沉睡的蛇。
树枝突然\"啪\"地折断,天竞索性用指甲继续刻画。泥土翻卷间,一个完美的圆逐渐成形,却在闭合处突然分岔成两道截然不同的轨迹,一道笔直如剑,一道曲折似溪。
“然后发生了一系列事情,我们才找到了一个万全的办法,里面故事太长,不讲也罢。”天竞忽然用鞋尖碾碎地上的图案,泥土簌簌落入篝火堆,腾起一阵带着焦味的青烟。
“而她的情况,确实有一种办法可以解决,不过目前的她还做不到。”天竞的指尖凝在半空,指甲边缘还残留着未干的泥痕。她伸出的手臂绷得笔直,食指精准地指向白钰袖的眉心。
“……”白钰袖的唇瓣微微开合,却最终没有吐出一个字。月光在她眼中凝成两汪清冷的潭水,倒映着天竞悬在半空的手指。她的睫毛轻轻一颤,像是被夜风惊扰的蝶翼。
白钰袖的脚步微微一顿,月光将她的背影拉得很长。她身上那件湖蓝色褙子被夜风掀起一角,露出内里暗紫色的衬裙,两种颜色在月光下交融,宛如深夜湖面上泛起的幽光。褙子下摆随风轻颤,像是活过来般在她脚边游走。
“放心,这不是你的问题。”她转过身时,发现天竞正用那根被折断的树枝,在地上画着歪歪扭扭的星图,头也不抬地补了一句,“哦,也不是另外一个你的问题。”
“等到时间到了,我会给你指明方向的。”天竞的声音混着夜风传来,粗糙得像磨过砂纸,她垂在身侧的手掌无意识地张开又握紧,指缝间还残留着方才画圆时的泥土气息。
“不过现在嘛,该吃吃该喝喝,天塌了我们来顶着。”天竞突然咧嘴一笑,露出白森森的小虎牙。她随手抄起地上的坛子,仰头灌了一大口,液体顺着下巴滴落在前襟。
远处传来枯枝噼啪炸裂的脆响,惊起几只夜鸟。天竞却已经哼着小调翻烤起剩下的鸡腿,油星在火堆里噼啪炸开,像是给这句话画上了一个油汪汪的句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