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4章 花非花 雾非雾 夜半来 天明去(2 / 2)

行至赌桌前三步之距,她忽地驻足。腕间翡翠玉镯与金镶琉璃步摇同时凝滞,连垂落的璎珞流苏都仿佛被无形之手定住,悬在空中的金丝穗子纹丝不动。

“敢问小哥。”天竞唇畔含笑,纤腰轻折,行了个标准的万福礼。绛纱金缕的裙裾随着动作铺陈开来,在地毯上层层叠叠,宛如一朵盛放的牡丹。裙摆上金线绣的百蝶穿花纹在烛火映照下流光溢彩,恍若要振翅飞去,“不知可否容小女子参上一局?”

她葱白的指尖虚按在赌桌边缘,腕间翡翠玉镯与金丝璎珞随着动作轻轻相碰,发出清越的声响。她抬眸浅笑时,眉间花钿在灯火映照下流转着柔和的光晕,端的是大家闺秀的气度。

埃卡特琳娜亦作闺秀姿态,执一柄泥金团扇半掩玉容。猩红瞳仁在扇面后若隐若现,却因垂眸浅笑而减了七分凌厉,绛紫襦裙在鎏金熏笼旁铺展如霞,裙角暗纹的海棠花随着动作时隐时现。

“两位姑娘瞧着便是大户人家的千金,”庄家眯着三角眼,粗糙的手指摩挲着骰盅边缘,他嘴上说着,目光却黏在天竞腕间的翡翠镯子上,喉结不自觉地滚动了一下,“这地方鱼龙混杂,可不是闺阁小姐该来的地界。”

旁边几个赌客闻言转头,待看清二人容貌打扮后,都不由自主地让开些位置。有个獐头鼠目的汉子刚想凑近,却被埃卡特琳娜团扇上绣着的曼陀罗花纹晃了眼,莫名打了个寒颤,又缩了回去。

“不过嘛……小娘子若是肯拿自己当个彩头……也不是不行。”庄家突然咧开嘴,露出一口参差不齐的黄牙。他枯竹般的手指猛地将骰盅砸在赌桌上,震得几枚散落的铜钱叮当作响。那双浑浊的眼珠滴溜溜地在二人身上打转,活像盯上猎物的豺狼。

话音未落,赌坊内十数盏琉璃灯突然同时一暗。不过瞬息之间,灯火复明时,满堂赌客惊见埃卡特琳娜不知何时已立在庄家身后。她手中青瓷盖碗稳稳抵在庄家喉头,盏中碧绿茶汤纹丝不动,连半片茶叶都未晃出。

那庄家顿时僵如木雕,额角沁出豆大的汗珠。他脖颈处能清晰感受到瓷盏边缘的冰凉触感,更可怕的是,他明明看见女子手腕未动,茶汤表面却凭空现出三道漩涡,正对应着自己颈间经脉的位置。

“这位爷说笑了。”天竞的嗓音依旧温软似三月春风,可那双杏眸里凝着的寒意,却让四周温度仿佛骤降,“小女子不过庸脂俗粉,想赌些金银俗物,怎配当什么彩头呢?”

她在茶盏边缘轻轻一叩。盏中悬着的那滴\"茶水\"突然坠下,却在触及桌面的刹那化作数十枚铜钱,\"叮叮当当\"地四散滚动。奇怪的是,每枚铜钱都直立旋转,既不倒下也不相撞,渐渐在赌桌中央围成一个完美的圆。

四周赌徒如梦初醒,爆发出震天喝彩。有个虬髯大汉拍案而起,震得桌上酒盏倾倒,琥珀色的酒液在赌桌上肆意横流;旁边瘦削男子激动得扯断了手中念珠,檀木珠子滚落一地,在铜钱阵中来回碰撞。

最癫狂的是个锦衣少年,竟将整袋银锭抛向空中。银两哗啦啦落下,砸在旋转的铜钱阵中,却诡异地全部立起。

“如何?现在,小女子可有资格玩上几局了?”天竞轻轻挑起指尖,虚空中划出一道优雅的弧线。霎时间,那些直立旋转的铜钱齐声脆响,如被无形丝线牵引般同时卧倒。她略略偏首,鬓边垂落的金丝流苏随之轻颤,在烛光中漾起点点碎金。

“有,有,有。”庄家脸上突然堆叠出殷勤的褶子,活像朵绽开的老菊。他枯瘦的手掌在额头上抹了一把,顺势将汗珠甩在地毯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