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景霆沉坐在蟠龙金椅上,目光如淬了毒的箭矢射向群臣:“朕离京这些时日,可有要事奏报?”殿内霎时凝固,唯有檐角铜铃在穿堂风里发出细碎呜咽。鸿胪寺卿喉结滚动,袖中笏板却被身旁同僚不着痕迹地压了压。
苏尚书的朝靴率先碾过青砖,踏碎满殿死寂。他躬身时补子上的锦鸡几乎贴地,声音甜得发腻:“陛下亲赴灾区,救百姓于水火,老臣敬佩不已!此等圣德,当刻石勒碑,永传后世!”这话像点燃引线的爆竹,右都御史立刻抢步而出,袍角带起的风掀动了前排官员的朝珠:“苏大人所言极是!臣请翰林院即刻修撰《救民实录》!”
一时间,部分大臣纷纷附和,此起彼伏的赞誉声在殿内回荡,仿佛煮沸的鼎锅泛起连绵不休的泡沫。\"陛下仁政堪比尧舜!此等功绩当昭告天下!\"谄媚之词如潮水般涌来,连蟠龙柱上的金漆都似被熏得发亮。
瑞王的党羽却仿若泥塑木雕,户部侍郎慢条斯理地抚着青玉朝珠,眼底浮起讥讽的笑意;大理寺卿抱臂而立,官服下摆纹丝不动,唯有唇角若有似无的弧度泄露轻蔑。当赞歌声浪达到顶峰时,瑞王亲信——刑部左侍郎突然轻咳一声,这突兀的声响像投进沸鼎的冰块,殿内顿时静得能听见朝靴下青砖的裂纹。
燕景霆端坐在龙椅上,指尖摩挲着扶手的螭纹。晨光斜斜掠过他冷硬的下颌线,将群臣百态尽收眼底:太后昏迷后,一部分太后的党羽应是被苏尚书收入囊中,此时各个争先恐后,如同争食的家犬;瑞王党则垂眸敛目,像潜伏在暗处的豺狼。燕景霆忽然轻笑出声,声线却冷如淬雪的刀锋:\"诸位如此热忱,倒叫朕想起件事——太后缠绵病榻,不知哪位爱卿愿代朕寻访名医?\"
这轻飘飘的一句话,让殿内温度骤降。苏派大臣们面面相觑,先前的谄媚瞬间僵在脸上;瑞王党羽中,几位官员的睫毛不易察觉地颤动,刑部侍郎交叠的双手悄然收紧。空气仿佛凝固成冰,唯有烛泪在蟠龙柱下无声坠落。
就在此时,一个小太监急急忙忙的跑了过来,南境传来军中急报,吐蕃正在集结大军,欲入侵我朝。
这话如重锤砸在鎏金地砖上,惊得群臣脚下踉跄。礼部侍郎手中的象牙笏板“当啷”坠地,在死寂中炸响;户部尚书抓着玉带的手不住发抖,锦鸡补子随着他的战栗微微晃动;御史中丞踉跄后退半步,后背撞上身后同僚,两人慌乱间撞出一阵细碎的玉佩叮当声。
殿内霎时炸开锅,武将们急切的议论此起彼伏;文臣们交头接耳,有人苍白着脸擦拭额角冷汗,有人抓着胡须连连摇头。大理寺卿颤巍巍举起笏板,声音比风中残烛还飘忽:“陛下!吐蕃狼子野心,当、当速派援军!”他身旁的翰林学士突然跪倒在地,官服下摆拖过满地慌乱:“万万不可轻举妄动!江南水患已消耗不小粮草,此时贸然出兵恐......”
殿外突然掠过一阵狂风,檐角铜铃发疯般乱撞,发出刺耳的呜咽,却压不住此起彼伏的争论声。唯有赵瑾垂首立于御阶下,掌心的拂尘随着朝臣们的骚动轻轻颤抖,扫过青砖时几乎没发出半点声响。
燕景霆猛地起身,龙袍扫过蟠龙金椅,震得案上朱砂砚剧烈晃动。“瞧瞧你们的德行!不过区区吐蕃蛮族,还能怕了他们不成?!”殿内顿时鸦雀无声,群臣齐刷刷跪地,额头贴着冰凉的地砖。
苏尚书抖着锦鸡补服膝行半步,颤声开口:“陛下明鉴!那吐蕃蛮族定是查探到我国江南水患一事,眼看国库空虚,才趁虚而入!”燕景霆攥紧腰间玉佩,青玉硌得掌心生疼,目光扫过瑟瑟发抖的群臣:“既知敌人来意,诸位可有御敌良策?”话音落下的刹那,殿外闷雷炸响,豆大的雨点砸在琉璃瓦上,溅起细碎的白雾。
殿内气氛凝重如铅,燕景霆锐利的目光扫过群臣,冷声道:“说!别吞吞吐吐!”
老将军李崇山拄着雕花象牙杖上前一步:“陛下,臣请将京畿卫戍军抽调两万,会同剑南道驻军,在松潘关一线布防。吐蕃骑兵虽悍,但关隘险峻,可凭地利阻其锋芒。”他苍劲的声音在殿内回荡,武将们纷纷点头,仿佛已经看到了巍峨关隘上飘扬的旌旗。
这时,郭富康走出队列:“陛下,臣以为当立即征调民夫,抢修边境栈道与粮仓。一旦开战,粮草军械的运送至关重要。此外,可在险要之处埋设拒马、壕沟,迟滞吐蕃骑兵冲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