怀恩淡淡道:“多年前,你师父在昆仑雪山偶遇叶无相,两人一时兴起,以武会友。”他顿了顿,似笑非笑地瞥了少年一眼,“结果,道通兄的火龙真气一发,硬生生把半座雪峰融成了温泉。”语气平淡,仿佛在说一件再寻常不过的小事。
少年听得心头一震,还未回神,怀恩已继续向前走去。
“至于这次泰山之会……”*他忽然停下脚步,抬手按在一棵古松上,五指微微收紧,树皮竟无声龟裂。“我与叶无相不过随手过了几招,封禅台的一角,便塌了。”他收回手,枯瘦的指节间似有余劲未散,语气却依旧淡然,“可惜了那块千年古石。”
王云瞪大了眼睛,忽然想起司天监的奏折,失笑道:“原来泰山地震......你们大宗师打个架,简直比天灾还骇人!”
怀恩笑而不语,重新抬起脚步,乾清宫已近在眼前。
宫门前禁军林立,檐角铜铃叮咚作响,似是在诉说着乾清宫里的风云变幻。
宫阶前,跪满了神色各异的朝臣,蟒袍紫绶在晨光中翻涌如怒浪。当禁军将最后一名万党鹰犬拖出大殿时,王云垂眸掩住眼底寒芒——万贞儿的羽翼,终于被尽数斩断。
正要随怀恩迈入殿门,忽听得环佩急响。太子跌跌撞撞从门内冲出,腰间玉珏撞在汉白玉栏杆上,发出清脆的裂响。
“怀公!阿云!”少年冠冕歪斜,素来沉稳的面容涨得通红,“满朝文武请父皇将万贞儿下狱问斩,可她在御前一落泪,又摸着小腹,哭诉腹中孩儿命苦......父皇竟只判了禁足安喜宫!”太子攥紧拳头,指节泛白。
怀恩袖中真气骤然翻涌,蟒袍下摆无风自动:“荒唐!”话音未落,他已踏着阶前蟠龙浮雕大步而入,靴底与金砖相撞,发出震人心魄的闷响。
王云却纹丝未动,指尖慢条斯理地摩挲着腰间玉佩,晨光在他眼底凝成两点寒星。“天佑莫急。”他望着安喜宫方向袅袅升起的炊烟,忽然轻笑出声,声线漫不经心却带着令人心悸的笃定,“今夜子时一过,她便再也流不出半滴眼泪。”
太子猛地转身,瞳孔剧烈收缩。清宁宫商议时,王云说要完成两件大事,此刻万党已倒,而这句轻描淡写的话语,分明昭示着第二张杀局早已悄然布下。
“你究竟......”太子的疑问还未出口,便被一阵尖锐的鸦鸣刺破。只见成群寒鸦掠过宫墙,翅尖掀起漫天碎金般的阳光,却遮不住安喜宫方向隐隐泛起的腥甜气息。
王云掸了掸衣摆,抬步往长廊走去,靴底碾碎一粒昨夜未扫净的松子,发出细碎的脆响。一场绝杀,也即将在这宫阙深处悄然上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