烛火跃动,将君臣二人的身影映在蟠龙柱上。朱佑樘忽然抬手整了整冕旒,摆出皇帝威仪,瞬间进入角色,沉声道:“王卿,可是有汪直的消息?”
王云微微颔首,“据密报,万贞儿薨逝五日后,汪直收到一封京城急函。当夜有卫兵目睹他如癫似狂掠出帅帐,自此踪迹全无。”王云展开密函,字迹在烛火下泛着暗红,“臣呈递的密信抄本里,记录着他与万贞儿勾结贪墨的罪证,如今看来,他是提前嗅到风声。”
“大胆狂徒!”朱佑樘怒锤桌面,震得茶盏叮当作响,“朕本欲将其绳之以法,竟让他逃了!王卿,朕即刻发下海捕文书,全国缉拿如何?”
王云见朱佑樘欲发下海捕文书,心中对汪直的复杂情绪翻涌。——汪直确是难得的人才,若能回京伏法,大可让其继续领兵戴罪御敌;可他现在居然擅离职守,这可是大罪,前途难料!我就算有心保他也难了,唯今这计只好让阿丑去找他了,就当给阿丑做个顺水人情吧!
王云指尖摩挲着密函边缘,沉吟道:“汪直乃先天巅峰高手,寻常官兵不过蝼蚁。陛下可还记得阿丑?”见朱佑樘挑眉,他继续道:“此人与汪直有血海深仇,蛰伏多年只为复仇。若命他暗中追捕,或许能事半功倍。”
朱佑樘眸光骤亮,“嗯!阿丑心思缜密,又擅奇谋,那日在殿上朕见识过他的身手,正堪此任!”他立刻招来近侍,“拟旨——着内官监阿丑领东厂密探,全力缉拿汪直,所需人财物一概准奏!”
待近侍匆匆退下,王云上前半步,压低声音道:“臣以为,北疆防线空虚更迫在眉睫。”
朱佑樘眉头拧成川字,指节叩击御案:“但谁能顶替汪直?边关诸将,朕竟无一人信得过。”
“南京兵部尚书王恕。”王云直视皇帝,语气笃定,“三年前蓟州城破,他率八百残兵困守红崖关三昼夜,身披七处箭创仍屹立城头,刀锋卷刃犹自督战,连鞑靼人都称他为‘血甲阎罗’!多年前臣与他在五河县有过一面之缘,此人既能挽狂澜于既倒,又善谋于帷幄之中,实乃不世出的将才!”
朱佑樘猛地拍案,茶盏震颤:“就他了!拟旨让王恕即刻进京面圣,接任辽东总兵!”
随着最后一道旨意传出,殿内只余摇曳烛火。朱佑樘忽然长叹一声,卸去帝王威仪,露出几分疲惫:“阿云...朕虽读了多年圣贤书,可这龙椅一坐,倒觉手足无措。该如何治国,你教教我。”
王云躬身笑道:“陛下莫急。治国如烹小鲜,需分而治之。”他屈指一弹,烛火忽地明亮三分,“先说吏治——该将那些尸位素餐的庸官尽数裁撤,重用王恕、马文升这般铁骨铮铮的臣子。再设午朝,陛下每日亲自听政,既能抓牢权柄,又可防宦官弄权。”
“妙!”朱佑樘击掌赞叹,眼中燃起神采,“经济民生又当如何?”
“轻徭薄赋,开仓赈灾,定要让百姓吃饱饭。”王云眼中闪过火光,“臣举荐刘大夏主持河工,此人曾徒步勘察黄河故道三月,定能根治水患。”
朱佑樘听得入神,忽而皱眉望向北方:“可鞑靼、瓦剌虎视眈眈,边防...”
“修长城,练精兵!”王云斩钉截铁,“待王恕到任,臣建议组建火器营,用红衣大炮镇守九边。此外,东西两厂和锦衣卫,陛下要削弱他们的权力,各党派间权力制衡相当重要,莫再出现一家独大的局面,至于内乱...”他目光微冷,杀意隐现,“谁敢犯上作乱,陛下当雷霆出击,斩立决!”
朱佑樘霍然起身,冕旒相撞发出清越鸣响,龙袍翻飞间尽显帝王威仪:“得卿如此,朕何愁江山不稳!”
王云指尖无意识摩挲着衣袖,忽有股荒谬的眩晕感袭来——若没有他,朱佑樘是否仍会成为青史留名的明君?烛火在汉白玉蟠龙柱上明明灭灭,恍惚间竟像是无数时空在眼前交错闪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