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监考老师提出可以交卷后,江白的笔尖在答题卡上洇开一小团墨渍。
他盯着最后一道数论题的证明过程,指节捏着钢笔微微发颤——平时他总要反复核验三遍才会起身,但此刻挂钟的指针指向九点五十分,林七夜的考场十点半结束,从这栋楼到收发室再到另一栋楼,需要十二分钟。
\"同学,你要交卷吗?\"监考老师的声音从身后传来,江白猛地站起身,木椅在地面划出刺耳的声响。
他抓起笔袋往书包里塞,却听见拉链卡住的脆响,低头看见半支铅笔露在外面,橡皮滚到了邻桌脚边。
耳尖霎时烧起来,他弯腰去捡,发梢扫过答题卡上未干的墨迹,在姓名栏旁晕开一道淡灰的痕。
走廊里响起此起彼伏的讨论声,江白却充耳不闻。
他把书包带子甩上肩,几乎是小跑着往楼下冲,浅灰色衬衫后背渐渐洇出深色的汗渍。
五月的阳光从中庭的玻璃穹顶泼下来,他在台阶上险些绊倒,伸手扶住栏杆时,看见自己手腕上的青筋随着心跳突突跳动,像急流里的小鱼。
收发室的铁门在阳光下泛着热气,大叔抬头看见他时。
他正弯腰撑着膝盖喘气,刘海黏在额角,露出苍白的额头:\"同学...快递...林七夜...\"
话音未落,大叔已经把纸箱递出来:\"早看见了,你这小伙子跑这么急,喝口水再走?\"
但江白摇头,指尖在纸箱封口处乱抓,透明胶带割得掌心发疼,终于扯开时,向日葵的金黄花瓣蹭过他下巴,带着温室里的暖香。
怀里的花束比想象中更沉,他沿着操场边缘缓步走着,听见自己急促的呼吸声混着心跳。
路过篮球架时,有个男生喊他名字,他转头时却被花束挡住视线,肩膀撞上篮板,发出\"咚\"的闷响。
周围响起低笑,他感觉后颈发烫,加快脚步时,白玫瑰的刺勾住了衬衫袖口,扯开一道极细的口。
一道身影走来,那赫然是高闵。
齐肩的短发被她披散在脑后,她的眼睛盯着江白手中盛放的鲜花,心底的酸涩晕开。
“江白,你能不能看看我?”
少女的声音略带苦涩,但少年径直走过,并未有半点停留。
内心不甘的少女猛地转身,几步上前抱住了江白的劲腰。鼻尖的柠檬香气还未嗅入其中,少年清冷的声音就传来。
“松开吧,我们不合适。”江白不忍回头去看这位痴情的少女,但两人确实不合适。
察觉江白的想法后,高闵咬紧唇瓣,丝丝鲜血渗出嘴唇。“谢谢你,没有在最后一刻拒绝我。”
高闵离开了。
考场外的梧桐树下,江白靠在树干上调整呼吸。
他摸出书包里的小镜子,看见自己头发乱得像被风吹过的蒲公英,眼睛亮得反常,脸颊红得能掐出血来。
他用指尖蘸了点矿泉水,把刘海理顺,又低头检查衬衫——左胸处有块汗渍,他慌忙把花束挪过去挡住,却听见身后传来脚步声。
回头的瞬间,林七夜的黑色卫衣撞进视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