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此同时,西安城内,瑛棨正于庆功宴上举杯高呼。
金箔酒盏映着烛火,歌舞姬裙裾翻飞,将吏醉笑间夸耀“渭南大捷”。
忽有斥候踉跄闯入,盔歪甲裂:“巡抚大人!托明阿将军全军于苏家沟遭伏,四万团勇…折损殆尽!”
满堂喧嚣戛然而止,酒盏坠地碎声如惊雷。
瑛棨僵立当场,袍袖垂颤:“胡说!胜保先锋已斩逆匪六万,怎会…怎会…”
斥候泣跪:“茴军诈败诱敌,山谷伏兵四起…孔提督被俘,梅团总,阎总兵、孟游击,阿扬阿,托明阿将军战死…尸骸遍地!”
瑛棨喉间呛血,踉跄扶柱。
庆功宴霎时化作哭嚎地狱,将吏或瘫或骂,有老卒捶地嘶喊:“粮草已空,城防仅余三千老弱,茴匪若攻城,西安岂不…”
话音未落,只听得城外突然传来一阵沉闷的雷声,由远及近,仿佛整个大地都在为之颤抖。
众人惊愕之际,只见城外尘烟滚滚,一支庞大的军队如疾风骤雨般疾驰而来。
为首的将领正是张化雨,他头戴清廷五品顶戴,威风凛凛,高声喊道:“巡抚大人,我乃钦差大人胜保先锋军,率军前来支援!”
瑛棨站在城楼上,远远望去,只见张化雨所率的部队军容整齐,气势如虹,心中不禁一喜。
他正准备下令打开城门,迎接援军入城。
然而,就在这时,一旁的甘肃提督马德昭突然开口说道:“大人,此人面生啊!”
瑛棨闻言,心中一紧,转头看向马德昭。马德昭一脸凝重地继续说道:“如果这又是茴军的诡计,诈开城门,那后果不堪设想啊!西安城一旦失守,整个陕西恐怕都难以保全,而陕西若失,西北之地必将陷入一片混乱。”
瑛棨听了马德昭的话,心中有些不以为然。他觉得马德昭的话未免有些危言耸听?
而且,就算西安城真的失守了,也不至于整个陕西都保不住吧?更别说西北了。
不过,马德昭毕竟是甘肃提督,经验丰富,他的担忧也并非全无道理。
瑛棨犹豫了一下,决定还是谨慎一些为好。
喊道:“城下真是胜保钦差的先锋军”
张化雨道:“我部在渭南击溃六万茴匪,战绩总不是假的吧!”
瑛棨喉头滚动,掌心攥紧栏柱。
城外烟尘中,张化雨麾下兵甲确如他所言——旌旗鲜明,阵列严整,清廷五品顶戴在火光下灼灼生辉。
可马德昭的疑云如毒藤缠心:若真为胜保先锋,何以未曾提前传书?
渭南大捷的“六万斩获”又是否属实?
听闻胜保先锋大军五千击溃六万,可是在咸阳苏家沟一带,为何茴军会全歼西安城内四万团勇?
溃军战斗力有这么强的吗?
“大人!”马德昭忽拔佩刀,厉声喝止欲下令开城的副将。
“速传令——紧闭城门,加派弓弩手!待我亲率三百骑出城查验!”瑛棨瞳孔骤缩。
此令若下,便是将援军拒之门外。
城外雷声轰鸣愈近,似有万马踏裂山河。
若张化雨确为胜保所遣,拒之便是自断生机;若为茴军伪诈……西安城垣薄弱,三千老弱如何抵御?
“且慢!”张化雨在城外忽扬声,马蹄顿止。
“巡抚大人若疑,可令信得过之人出城验我军符!”
他掷出一枚鎏金虎符,正砸在城楼下石阶,纹饰与朝廷颁制分毫不差。
城上众将面面相觑。
马德昭却冷笑:“茴匪惯用仿制符令,乾隆帝年间,兰州守军便因轻信伪符而陷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