芒种·地龙吟
林清然被菌丝挠醒时,晨露正顺着新发的柿叶往下滴。
那缕金线般的活物缠在腕间,将陶罐碎片拼成菱花镜的模样。镜中映出陆骁精赤的后背——男人正在院中夯地基,肩胛随着石杵起落,将残缺的舆图纹路绷成流动的山川。
\"西偏北十五度。\"林清然突然出声。
石杵悬在半空。陆骁转身时,汗珠正沿着脊沟滑进裤腰。少年裹着狼皮趴在窗棂,发间还沾着昨夜烧焦的黍米粒,指尖却稳稳点向他腰间旧疤:\"水车轴心该打在这里,地下六尺有玄武岩层。\"
猎户的眉骨在晨光里压成锋利的弧。他忽然将石杵掷向东南角,闷响声中,一窝冬眠的竹鼠惊蹿而出。林清然瞳孔微缩:那处土层翻出的赭红色砂石,正是硫磺矿的伴生物。
里正送来十斤黍米时,村里流言已经换了三茬。
\"陆家夫郎能让枯木逢春\"的说法,在看见后山疯长的野葡萄藤后彻底炸开。几个胆大的村妇蹲在篱笆外偷瞄,却见那病秧子双儿正指挥煞星刨地:
\"留三寸腐殖土...对,把酒糟拌进去。\"
林清然赤脚踩在温热的泉眼边,菌丝顺着趾缝钻进地脉。昨夜绘制的图纸铺在青石上,陆骁按他标注的方位打下木桩,每一锤都震出硫磺味的雾气。
\"这是要引泉酿酒?\"里正攥着旱烟杆的手在抖。
\"是酿春。\"少年突然将菌丝水泼向岩缝,地底传来闷雷般的轰鸣,\"劳烦您召集乡亲,申时来领抗旱麦种。\"
当第一股温泉冲破岩层时,林清然正教陆骁编滤酒竹筛。滚烫的水流裹着硫磺汽漫过脚背,菌丝突然暴长成网,将险些被冲走的猎户拽回岸边。
\"水下有东西。\"陆骁抹去面具上的水渍,指缝间夹着片青铜残片——那上面蚀刻的星纹,与黑骑军令牌如出一辙。
林清然的太阳穴突突直跳。菌丝在接触到青铜的瞬间,竟幻化出地宫虚影:九重酒瓮垒成祭坛,正中悬着的正是陆骁那半张银面具。
\"当家的!\"山道忽然传来哭嚎。
王屠户抱着浑身青紫的幼子撞进人群:\"这麦种...麦种吃死人啦!\"
晒谷场上的麦垛泛着诡异的蓝光。
林清然拨开哭瘫的农妇,指尖刚触到孩子喉间的麦壳,菌丝便如银针刺入皮肤。前世实验室的数据狂涌进脑海——这是氮肥过量的中毒症状,可古代哪来的合成氨?
\"取酒糟来!\"他转头厉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