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锵——!!!”
刺耳到令人牙酸的金铁交鸣声响彻四野!猎刀与死意锁链碰撞的刹那,爆出大蓬暗红色的火星!那由纯粹怨毒死意凝聚的锁链,竟被陆骁这蕴含狂暴怒意与精纯煞气的一刀,硬生生劈得剧烈震颤,黑雾翻腾,发出无数怨魂濒死的尖啸!锁链抽击的轨迹被狠狠荡开,擦着老皇帝的衣角呼啸而过,重重抽在旁边的地面上,腐蚀出一个深坑,黑烟滚滚!
陆骁也被巨大的反震之力震得虎口崩裂,鲜血淋漓,踉跄后退数步才稳住身形,一口逆血涌上喉头又被他强行咽下。他赤红的双眼死死锁定在货郎身上,那目光中的杀意,几乎要将对方生吞活剥!
“陆骁!”林清然看到他浑身浴血的惨状,心脏像是被狠狠攥住,痛得无法呼吸。但他知道,此刻不是担忧的时候!
货郎被陆骁这悍不畏死的一刀阻了一阻,更加暴怒。他心口烙印幽光再闪,更多的黑雾涌出,试图再次凝聚死意锁链。
“清然!晷仪!”老皇帝的声音带着急促的喘息传来,维持圭表光柱的他脸色已有些发白,“引动你的‘根’!呼应辰砂!只有你能稳住它!”
引动我的“根”?呼应辰砂?
林清然浑身一震。老皇帝指的是什么?是他的植物催熟异能?还是他沟通“山神”复苏酒脉的特殊感应?
时间不容他细想。塘坝上,日晷仪的悲鸣已带上了一丝崩溃的征兆,血色的辰砂流淌如注,那维系着这片土地“时间”的锚点,正在急速松动!
没有凉索,没有异能储备…他还能做什么?
林清然的目光死死锁定在日晷仪上,锁定在那些流淌的血色辰砂上。绝望之中,一种奇异的感觉忽然升起。那些辰砂…那些由日精月华、天地正气凝聚的砂砾,似乎与他体内某种源于自然、源于酒曲发酵、源于对万物生长本能感知的力量…隐隐产生了一丝共鸣?一种同源的、渴望秩序与生机的脉动?
是了!辰砂的本质是朱砂,是矿物,亦是炼丹固本、调和阴阳之物!而他的酿酒之道,同样是调和五行、激发谷物果木生机灵韵的过程!他的异能,与其说是催熟,不如说是对“生机韵律”的感知与引导!
酒脉即地脉,地脉即天时!辰砂为引,量天测影,定的是时序,稳的是生机流转的根基!
“我…明白了!”林清然眼中爆发出前所未有的光芒,那是一种豁然贯通、置之死地而后生的明悟!他不再试图冲向晷仪,反而猛地闭上双眼,不顾灵魂被拖拽的剧痛,将全部残存的心神,所有对这片土地、对四季轮转、对谷物生长、对酒液酝酿的深刻理解与本能热爱,尽数凝聚、压缩!
他仿佛回到了自己的酿酒小屋,看到了竹筒中缓缓流淌的新酒,闻到了谷物在窖池中发酵的芬芳,感受到了葡萄藤在阳光下舒展枝叶的欢愉…这些最纯粹的生命韵律,如同涓涓细流,在他枯竭的识海中艰难汇聚。
然后,他朝着塘坝方向,朝着那悲鸣的日晷仪,朝着那流淌的血色辰砂,发出了无声的呐喊,不是用喉咙,而是用灵魂深处最本源的那一丝与大地、与天时相连的“根”!
“定!”
没有惊天动地的声势,只有一股微弱却异常坚韧、带着新酒般清冽气息的意念波动,如同无形的涟漪,穿越混乱的战场,精准地拂过塘坝上的青铜日晷仪!
嗡——!
奇迹发生了!
悲鸣的日晷仪猛地一颤!那急促紊乱的嗡鸣声,竟在这一丝微弱意念的拂拭下,奇异地平缓了一丝!仪盘上疯狂流淌的血色辰砂,流速也肉眼可见地减缓下来,如同暴躁的河流被一只温柔的手轻轻抚平。虽然依旧血色弥漫,但那份濒临崩溃的绝望感,被硬生生扼住!
“咳…!”林清然猛地喷出一口鲜血,脸色瞬间惨白如纸,身体软软地向后倒去。强行引动这超越极限的灵魂共鸣,几乎榨干了他最后一丝生命力。意识模糊的最后一刻,他看到:
陆骁如同疯虎般扑向了再次凝聚死意锁链的货郎,刀光与黑链激烈碰撞,火星四溅!
老皇帝维持着圭表光柱,身体微微颤抖,却依旧如山岳般挺立!
少年皇帝冲到了自己身边,用削尖的竹竿,笨拙却坚定地挡在了自己身前,稚嫩的脸上满是恐惧,却没有后退半步!
塘坝上,日晷仪的血色辰砂,流淌得似乎…更平稳了一些…
而货郎心口那幽暗的烙印,在陆骁狂暴的刀光和晷仪重新稳固的双重压力下,光芒竟剧烈地闪烁、明灭起来,仿佛内部的某种平衡正在被打破…
大地深处,那被圭表光柱钉住的“锁龙”撞击,并未停止,反而变得更加狂暴、更加绝望,仿佛被激怒的困兽,正在积蓄着毁灭一切的终极力量…
意识沉入黑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