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菌丝拓脉(1 / 2)

地底石室的寒意仿佛顺着石阶爬了上来,缠绕在太子心头。他跌坐在冰冷的石板上,双手掌心焦黑,剧痛如同无数钢针攒刺。脱手飞出的半枚虎符静静躺在不远处,邪印光芒黯淡,符身上那道细微的焦痕如同耻辱的烙印。旁边,布满裂纹的玉蝉失去了所有温润光泽,如同一块即将碎裂的顽石。

“太傅…”太子看着玉蝉的惨状,心头涌起巨大的愧疚与悲伤。是太傅留下的守护之力,在最后关头将他从邪念的深渊拉回。他挣扎着爬过去,小心翼翼地将玉蝉碎片捧在手心,又看向那枚邪异的虎符。恨意与忌惮交织。毁掉它?可它是唯一的线索,是找到真正镇封之法的关键!带走它?这邪物如同附骨之疽,随时可能再次蛊惑人心!

最终,责任压倒了恐惧。太子咬紧牙关,撕下自己还算干净的里衣下摆,忍着剧痛将双手草草包裹。然后,他用布条隔着,小心翼翼地捡起那枚冰冷的虎符,再用另一块布将其层层包裹,紧紧系在腰间最贴身的位置。那冰冷的触感和若有若无的邪异波动,时刻提醒着他这份沉重的负担。

他最后看了一眼敞开的石室入口和祭台下那些散发着不祥波动的邪曲。关闭石板已经来不及,也没有意义了。当务之急是带着关键信息回去!他挣扎着站起身,踉踉跄跄地走出废墟。

晨光刺眼。守在洞口的两个村民看到太子双手裹着渗血的布条、脸色惨白如纸地走出来,腰间鼓鼓囊囊系着一个布包,都吓了一跳。

“殿下!您的手…”

“无妨!”太子强撑着,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虚弱威严,“守好这里!任何人不得靠近洞口!回去!”

小屋内的气氛比太子离开时更加凝重。琥珀药烟依旧弥漫,但明显稀薄了许多。林清然和陆骁仍在昏迷,但陆骁的眉头紧锁,似乎陷入了某种痛苦的梦境,身体偶尔会无意识地抽搐。老皇帝依旧昏迷不醒,气息微弱。角落里,货郎的抽搐停止了,像一滩烂泥般瘫在那里,心口烙印的裂纹幽光微弱,气息奄奄,但那双眼睛却半睁着,浑浊的瞳孔深处,一丝怨毒与…难以言喻的诡异平静交织。

“爹!阿然哥!陆大哥!”太子扑到老皇帝身边,又焦急地看向林清然和陆骁。

“殿下,您的手…”有村民注意到太子裹着的双手。

“被地下的石头划伤了,不碍事。”太子含糊带过,他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听着!旧酒坊地下的情况比我们想象的更糟!那里有一座完整的邪阵祭坛,是‘锁龙井’和货郎烙印的源头!陆震将军…就是在那祭坛被害的!”他简要而快速地描述了石室所见,隐去了玉蝉示警和虎符蛊惑的细节,只重点强调了完整的邪阵阵图、被污染的酒曲(邪曲)以及祭坛本身。

“邪阵的源头…污染的酒曲…”一个胆大的村民脸色发白,“那我们酒窖里…”

“对!”太子眼神锐利,“父亲昏迷前就警告过,邪阵在借酒脉复生!酒窖深处那些苔痕,就是证据!我们必须立刻清理掉那些被污染的邪曲!否则…”

话音未落,异变陡生!

小屋角落通往酒窖的木门缝隙里,突然弥漫出一股极其淡薄、却令人心悸的墨绿色雾气!这雾气带着浓烈的邪异酒香和腐朽气息,与琥珀药烟接触的刹那,发出“滋滋”的轻响,如同水火不容!

同时,昏迷中的林清然身体猛地一颤!眉心的红痣爆发出前所未有的刺目光芒,不再是纯净的琥珀色,而是混杂了一丝…暗紫!他紧闭的眼皮下,眼球在剧烈转动,仿佛在与什么无形的东西激烈对抗!

“阿然哥!”太子惊呼。

更让所有人毛骨悚然的是——酒窖深处,那些原本只是悄然蔓延的苔痕纹路,仿佛受到了墨绿雾气的滋养,瞬间变得“活跃”起来!深色的苔痕如同拥有了生命,在窖壁和地面上加速蠕动、扩张,贪婪地吞噬着散落其上的、被污染的酒曲碎块!苔痕中心,甚至开始鼓起一个个微小的、如同脓包般的墨绿色凸起!

“邪气…邪气在酒窖里爆发了!”村民们惊恐地后退。

“堵住门缝!别让雾气出来!”太子当机立断,指挥村民用湿布和泥土封堵窖门缝隙。他自己则强忍双手剧痛,扑到林清然身边。

“阿然哥!你能听到吗?酒窖的邪气在侵蚀!那些苔痕活了!”太子焦急地在林清然耳边低语,试图唤醒他。

意识深渊中。

林清然正经历着一场前所未有的风暴!

在太子带回的关于地下祭坛邪阵信息的强烈冲击下,他意识空间中那根代表“锁龙井”的漆黑巨柱剧烈震荡!“归寂符”的焦黑纹路裂隙扩大,喷涌的归墟死气如同黑色的潮汐,疯狂冲击着他意识空间的边界!

而缠绕在他“根”之丝线上的那根暗紫色伴生藤蔓,则在这死气潮汐的刺激下,如同打了强心针般疯狂扭动、壮大!它贪婪地汲取着从井中巨柱涌来的归墟死气,藤身颜色由暗紫转向一种更加深沉、更加不祥的紫黑色!同时,它核心处散发出的那种冰冷诱惑的邪异波动,陡然增强了十倍!

这股邪异波动,如同无形的触手,狠狠刺向林清然意识空间的核心——那点代表着他对大地生机理解的琥珀光晕!

“臣服…融合…这是你血脉的宿命…唯有接纳‘冥藤’,你才能真正掌控酒脉…获得…不朽的力量…”一个冰冷、宏大、充满无尽诱惑与威严的低语,直接在林清然灵魂深处响起!这低语与之前蛊惑太子的声音同源,却更加古老、更加恐怖!

林清然那点琥珀光晕在紫黑冥藤的侵蚀和邪念低语的双重夹击下,光芒急剧黯淡,如同风中残烛!前世坠崖的绝望,今生被退婚的屈辱,对强大力量的渴望…无数负面情绪被这邪念无限放大,如同毒藤般缠绕上他的心神!

“不…!”林清然的意识发出无声的呐喊!酿酒时葡萄藤舒展的欢愉,新酒出甑时的醇香,陆骁沉默却坚实的守护…这些代表着“生”与“情”的画面碎片,如同最后的堤坝,死死抵御着那名为“冥藤”的邪念侵蚀!但堤坝在紫黑色的死气浪潮冲击下,摇摇欲坠!

就在这意识即将彻底沉沦的关键时刻,太子的声音穿透了混乱的邪念风暴,如同惊雷般炸响:

“阿然哥!酒窖!邪气在侵蚀!苔痕活了!”

酒窖!苔痕!邪曲!

这几个关键词如同最后的锚链,瞬间将林清然即将溃散的意识拉回了一丝清明!

对!酒窖!那是他的根基!是酒脉根基所在!也是邪阵借以复生的温床!那些苔痕…那些邪曲…

一个源自他酿酒师本能、对“发酵”与“污染”极致敏感的念头,在绝境中如同火花般闪现!他的异能,他的“根”,是对生机韵律的感知与引导!那些苔痕…那些邪曲…它们同样是一种“异变”的生机!一种被邪力扭曲的“韵律”!他无法直接对抗井中巨柱和体内的冥藤,但或许…可以尝试“感知”甚至…“引导”酒窖里那些相对弱小的、新生的邪痕?!

这念头疯狂而大胆!如同在即将爆发的火山口跳舞!

但林清然没有选择!他猛地将残存的所有意念,不再对抗冥藤的侵蚀,也不再试图点亮琥珀光晕,而是孤注一掷地、顺着冥藤与井中巨柱那新建立的暗紫色能量连接通道,将意念如同最细微的探针般,猛地刺了出去!目标——酒窖深处那些正在疯狂滋生的苔痕邪阵!

“嗡——!”

意念探针接触苔痕邪阵的刹那,林清然只觉得灵魂像是被无数冰冷的针同时刺穿!阴寒、怨毒、贪婪…无数负面情绪和邪阵本身的混乱“韵律”如同海啸般反噬而来!

“噗!”现实中,昏迷的林清然猛地喷出一口暗红色的淤血!眉心红痣的光芒瞬间被浓郁的紫黑色覆盖!身体剧烈痉挛!

“阿然哥!”太子和村民们都吓坏了!

然而,就在这看似彻底失败的瞬间——

异变再生!

林清然喷出的那口淤血,并未落地,反而诡异地悬浮在半空!淤血之中,夹杂着一些极其微小的、闪烁着极淡琥珀色与紫黑色交织光点的…菌丝!这些菌丝,正是他平日用来催熟植物、沟通酒曲生机的异能本源显化!此刻,这些沾染了他本源之力和邪念侵蚀的变异菌丝,如同拥有生命般,主动扑向了从酒窖门缝弥漫出的墨绿邪雾!

“滋啦…滋滋滋…”

令人牙酸的腐蚀声响起!变异菌丝与墨绿邪雾激烈对撞、吞噬、融合!菌丝疯狂吸收着邪雾中的邪异能量,自身也迅速膨胀、变色,从半透明的琥珀色变成一种浑浊的、暗绿与紫黑交织的诡异形态!

更令人震惊的是,这些吸收了邪雾的变异菌丝并未攻击任何人,反而如同受到某种指引,如同无数细小的触手,猛地钻过门缝的封堵,扑向了酒窖深处那些正在疯狂滋生的苔痕邪阵!

“沙沙沙…沙沙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