溶洞的夜很长,长到烛火在石壁上投下的影子都已凝固成化石般的纹路。陆骁靠着石壁打了个盹,断刀始终斜倚在膝头,刀刃上的灵识蝴蝶虽仍微弱,却固执地振翅,像极了他此刻不敢彻底松懈的神经。怀中的陆凛发出婴儿特有的奶声呓语,小拳头无意识地攥住他的衣襟,星链在昏暗的光线下泛着柔和的银芒,与林清然腕间的光丝遥相呼应,宛如一条看不见的生命纽带。
他抬手摸了摸林清然的额头,体温已恢复正常,藤蔓纹路也隐入皮肤下,只留下淡淡金斑,像被揉碎的酒花烙在雪缎上。指尖掠过她眉心红痣时,那点朱砂忽然微微发烫,仿佛有颗沉睡的星辰在皮肤下轻轻震颤。陆骁心中一动,想起前世她坠崖前,红痣也曾这般灼烫——那时他以为是血珠浸透,如今才明白,那是平衡树苗在危机中迸发的微光。
“守钥者血脉…果然与酒魄共鸣。”他低语着,目光落在青铜令牌上。令牌背面的酒樽刻痕虽已黯淡,却多了道几乎不可察觉的细纹,像极了林清然眼下的金斑。或许,这就是初代守钥者妹妹留下的“钥匙”?
溶洞深处传来水滴坠落的回响,空灵而悠远。陆骁轻轻放下孩子,将断刀插入腰侧,决定趁林清然沉睡时探查溶洞。灵泉右侧有条狭窄的石缝,藤蔓上凝结着淡金色的树脂,与平衡树苗的气息相似。他屏息挤过石缝,眼前豁然开朗——竟是座天然石室,穹顶垂落的钟乳石形如倒挂的酒坛,地面散落着残缺的玉简和锈蚀的兵器。
“归墟酿魂录残卷”,最完整的一片玉简上刻着这行古篆。陆骁指尖拂过玉简裂痕,突然有流光溢出,在石壁上投出模糊的光影。画面里,守门人妹妹跪坐在灵泉旁,衣袍染血,青铜酒樽中盛着混有黑色杂质的银色液体。她举起酒樽,对着镜头露出决绝的笑,唇语分明在说:“以血为曲,以魂为引,酿尽深渊恶露…”
光影骤然碎裂,玉简化作齑粉。陆骁后退半步,后腰抵上冰凉的石壁,这才发现石墙上刻着密密麻麻的阵图,中心正是灵泉与星图碎片的组合。阵图边缘有行小字:“生酿之阵需双钥——守钥者血脉,与噬墟者残识。” 他猛然想起星图碎片传递的“宁静”感,原来那碎片不仅是墟渊的“捕食者”,更是调和污染的关键!
就在这时,远处传来婴儿的啼哭。陆骁心脏骤缩,转身挤过石缝,只见林清然已从昏迷中醒来,正抱着陆凛轻声安抚。她的眼尾泛着淡淡绯红,像新酿的葡萄酒染上釉色,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婴儿腕间的星链。
“醒了?”陆骁嗓音发哑,三步并作两步冲到她身边,却在触到她肩膀时猛地顿住——她眼底流转着金银双色微光,与平衡树苗的叶片如出一辙。
“感觉…像睡在酒坛里。”林清然抬头看他,唇角勾起熟悉的白切黑笑意,“陆猎户,你是不是趁我昏迷,偷喝灵泉水了?身上酒气比醉倒的山熊还重。”
陆骁紧绷的神经终于松了半分,伸手替她理了理凌乱的鬓发,指腹擦过她耳垂时,触感比从前更温热些。“没偷喝,”他难得开起玩笑,“留着给你酿‘生酿之露’,不过…你现在更像‘酒魄’本人。”
林清然挑眉,忽然握住他的手腕,将掌心贴在自己心口。陆骁瞳孔骤缩——那里传来的灵能波动,竟与灵泉的“酒花”共振频率完全一致!更惊人的是,她体内的平衡树苗虚影已化作液态,如金色溪流般在经脉中流淌,所过之处,残留的墟渊污染正被缓缓分解成光点。
“是你用星图碎片和灵泉水…调和了污染?”林清然指尖凝聚出一滴金露,落在石面上竟绽开细小的葡萄藤纹路,“就像酿酒时控制发酵程度,把墟渊之力当‘坏酵母’剔除?”
陆骁点头,将玉简残卷的事简略说明。当听到“双钥”之说时,林清然目光落在他腰间的青铜令牌上,又看向远处正在吸收灵泉水的星图碎片。“初代守钥者用自己做‘酒曲’,那我们…是不是该试试‘双人酿魂’?”她指尖的金露与陆骁断刀上的银芒相触,竟激起细小的彩虹光晕。
话音未落,溶洞深处突然传来岩石摩擦的轰鸣。墟渊根瘤兽的残躯动了!那些本已枯萎的根须正重新渗出幽绿黏液,断裂的复眼缝隙里,竟泛起病态的红光。陆骁抄起断刀护在林清然身前,却见她轻轻挥手,金露化作藤蔓缠住根须,接触之处,黏液竟化作无害的雾气。
“它在吸收残留的墟渊污染。”林清然皱眉,“就像星图碎片需要‘捕食’,这些怪物…可能也是归墟的‘清道夫’?”
陆骁突然想起守门人妹妹的画面——她倾倒的银色液体中,似乎混有黑色杂质。或许,所谓“生酿之阵”的本质,并非消灭污染,而是将其转化为生机?他握紧令牌,看向平衡树苗,只见树苗根系已延伸至根瘤兽残骸下方,叶片上的金银纹路正随着污染分解而愈发清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