归墟核心的“执念果园”在三日后迎来首次花期。林清然站在葡萄藤拱门下,看着乳白色的“忘忧花”顺着藤蔓攀爬,花瓣边缘却泛着若有若无的灰斑,宛如沾染了未洗净的墨渍。陆凛坐在她肩头,正用星链串起淡紫色的“释然花”,可串到第七朵时,花朵突然蜷缩成黑色花苞,掉在地上渗出腐蚀性液体。
“第三批花又变异了。”陆偃蹲下身观察花苞,指尖刚触到液体,袖口的蛛网纹路便剧烈跳动,“这些花本该承载世人放下的执念,现在却在吸收残留的‘苦酿’气息。”他抬头望向穹顶,原本清澈的星尘中漂浮着絮状黑影,如同酿酒时误入的霉斑。
陆骁的断刀突然插入地面,刀刃震颤着指向西北方——那里的执念果树干上,正渗出暗红色的“求不得”浆液,将周围的“忘忧花”染成妖异的紫色。更诡异的是,浆液在地面汇成溪流,竟勾勒出类似酒坛的轮廓,坛口处隐约有雾气蒸腾,传出细碎的啜泣声。
“是‘苦酿余孽’。”林清然按住眉心,金斑虽已修复,却仍有刺痛传来,“我们净化了墟渊核心,却没彻底清除执念的‘酒曲’。这些残留的情绪就像发酵过度的酒糟,正在滋生新的…怪物。”
话音未落,整片果园突然剧烈摇晃。陆凛的星链不受控地飞向一棵巨型执念树,树干上的人面浮雕竟睁开眼睛,瞳孔里流转着众人熟悉的幽蓝光脉——正是墟渊污染的特征。婴儿指尖点向浮雕眉心,却见光点被吸入树洞,传出深沉的笑声:“以子为曲…好个以子为曲,陆氏后人果然懂得献祭之道。”
“谁?!”陆骁挥刀斩向树洞,却见刀光被某种无形屏障弹开,树皮上浮现出陆酒娘的残缺脸纹,却咧开嘴露出不属于她的尖利牙齿,“当年那丫头用‘贪狼坛’锁我灵识,如今你们用她的血脉做引,真是青出于蓝啊。”
林清然突然想起丝帛上的“以子为曲”,冷汗浸透后背。她抱住陆凛后退半步,却见孩子掌心的微型酒坛正在变黑,七种颜色的光逐渐被单一的血色吞噬。陆偃见状急忙掷出酒勺,银色灵识化作锁链缠住树洞,却见自己的手臂迅速爬满蛛网,那些纹路竟与树皮下的脉络完全重合。
“糟了…陆偃的灵识还连着当年的破军坛残片!”林清然指尖凝聚金露,却发现金斑的光芒比往日暗淡三分,“我的灵识因前世罪孽受损,现在连净化小花都吃力,更别说…”
她的话被突然爆发的金光打断。陆骁的断刀凤凰纹路冲天而起,将整片果园照得透亮。奇怪的是,凤凰火并未灼烧植物,反而让变异的花苞纷纷绽放,露出里面蜷缩的透明小人——正是被执念困住的灵识碎片。小人接触到火光,纷纷舒展身体,化作光点融入陆凛的星链。
“原来凤凰火能照亮被污染的灵识。”陆骁握紧刀柄,刀刃上的黑纹再次浮现却不再扩散,“但只能治标不治本。清然,你看这些光点——”他指向正在汇聚的灵识,它们竟在星空中拼出陆酒娘被墟渊触手缠绕的画面,“当年她并未完全消散,残魂可能被困在某个执念果里。”
陆偃突然剧烈咳嗽,蛛网纹路顺着脖颈爬上脸颊:“树…树洞深处有酒坛碎片的共鸣。你们带着凛儿先走,我…我来断后。”他的声音逐渐沙哑,竟与树洞里的诡笑产生共振,林清然这才惊觉,陆偃的灵识早已和“苦酿本源”形成某种共生关系,就像酿酒时必须的曲药与粮食。
“不行,我们一起走!”林清然拽住他的衣袖,却见陆偃突然露出释然的微笑,袖口滑落露出完全黑化的手臂——那些蛛网纹路竟组成了完整的“破军坛”阵图。“当年我用残片做引,早已是半个污染源。”他取出最后半枚丝帛,血滴在上面绽开“舍”字古篆,“现在该由我做‘曲’,换你们做‘酒’了。”
丝帛化作流光卷入树洞,陆偃的身影随之被吸入。林清然想要阻拦,却被陆骁抱住腰拉向反方向:“别冲动!你看陆凛——”
婴儿不知何时已从她怀中爬下,正用星链勾住一枚银灰色的执念果。果子表面映出陆酒娘的模糊倒影,当陆凛的指尖触碰到果脐,竟裂开露出半块刻着“忧”字的酒牌。与此同时,整片果园的“忘忧花”突然集体凋谢,花瓣化作灰烬中,竟露出深埋地下的无数酒坛——每坛都贴着“陆酒娘亲酿”的封条。
“这些是…她当年未完成的‘心酿’。”林清然颤抖着拂去坛口灰尘,封条上的霉斑竟组成了新的阵图,“用自己的残魂做引,把痛苦酿成解药…这就是她未写完的丝帛内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