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雾像一层湿冷的裹尸布,粘腻地缠绕着空山新冢,带着昨夜激战后残留的青铜锈蚀与焦糊血肉混合的怪异气味,沉沉压在陆昭雪肩头。她跪在“陆氏承影”四个鎏金大字前,指尖一遍遍描摹着那冰冷碑文的轮廓。掌心下,伯父陆承影残魂最后留下的那丝微弱温度,如同即将燃尽的烛火,正在晨风里飞快地消散。
大地深处传来沉闷的嗡鸣,昨夜拱出地面、吞噬了三百青铜棺椁的天地炉鼎,已带着那惊天动地的秘密沉入地脉深处,仿佛从未出现过。只有碎玉剑柄暗格里,那卷触手微温、字迹如凝血般刺目的绢布血书——“吾女昭雪,若见此信,速毁天地炉鼎!”——如同烙印般灼烫着她的掌心,无声宣告着那场诛天血战的真实。
“三百棺椁既是锁住陆家血脉的锁链,爷爷,孙女便去斩断那源头。”陆昭雪的声音嘶哑,带着彻夜未眠的疲惫和深入骨髓的恨意,轻轻对着冰冷的石碑诉说。她将整个掌心用力按在“承影”二字上,调动体内微薄却精纯的灵力,试图感应伯父最后留下的指引。
当最后一丝淡金色的九幽灵力渗入青石,沿着玄奥的轨迹注入地脉时,异变陡生!
墓碑背面,那些原本清晰浮现的密道图纹,如同投入石子的水面,骤然剧烈地扭曲、波动起来!线条疯狂地蠕动、重组,最终,指向隐云谷正殿的核心坐标,竟与一个早已刻入她噩梦深处的名字——二十年前那场惨绝人寰的“药人窟”旧址——完全重叠!
“药人窟……”陆昭雪翡翠般的瞳孔骤然收缩,映着初升朝阳刺目的金芒,寒意如同毒蛇般爬上脊椎。那里,是她命运的起点,也是陆家血债的源头!
颈间昨夜被赤面鬼使锁链勒出的伤口仍在隐隐作痛,渗出的血珠早已凝固成暗红的痂。她猛地抬手,一把扯下缠绕的、沾满血污的绷带。就在绷带离体的瞬间,心口那个青铜钥匙状的印记边缘,几道细微的裂痕悄然浮现,竟渗出几滴清亮、带着奇异紫藤花香气的灵液!
这香气……陆昭雪猛地一震!这熟悉到让她心悸的淡雅花香,是伯父陆承影的药园里,那株千年紫藤独有的味道!是他!是他在临终前,将这道追踪秘术种入了她的血脉深处!此刻,这灵液如同无形的指针,渗入肌肤,化作一股微弱却清晰无比的牵引之力,坚定不移地指向了东北方——百里之外,那座名为青州的繁华城池!
线索与指引,在这一刻汇聚。药人窟旧址,青州城。伯父用生命留下的最后痕迹,指向了那里。无论那里是龙潭还是虎穴,她都必须闯一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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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更天的梆子声,在死寂的荒山野岭间空洞地回荡了七下。惨白的月光如同冰冷的霜粉,洒落在药人窟旧址——那片被诅咒的、寸草不生的黑色断崖之上。空气中弥漫着浓得化不开的腐朽与死亡的气息,只有崖壁上顽强生长的腐骨草,在月光下泛着星星点点、鬼火般的幽绿磷光。
陆昭雪孤身站在崖边,夜风卷起她破碎的衣角,猎猎作响。她从怀里摸出最后半块硬得硌牙的粗面饼,面无表情地掰碎,任由碎屑如同祭品般洒向下方深不见底、仿佛有无数怨魂在无声嘶吼的黑暗深渊。
“爷爷说,药人窟万魂难安,怨气冲天……”她的声音不高,却清晰地穿透了呜咽的风声,带着一种玉石俱焚的决绝,“今日,我陆昭雪,以陆家血脉之名立誓——必以仇寇之血,涤荡此间冤屈!幽冥殿欠下的血债,我必亲手讨回!”
话音未落!
“嗡——!!!”
腰间悬挂的碎玉剑毫无征兆地剧烈震颤起来,发出刺耳的蜂鸣!剑身冰寒的煞气如同炸开的冰刺,瞬间刺入陆昭雪的肌肤!
“有埋伏!”她瞳孔骤缩,全身肌肉瞬间绷紧如弓弦!
“呼——呼呼呼——!”
下方浓稠如墨的黑雾深渊中,数十点惨绿色的幽光毫无征兆地亮起,如同地狱睁开的眼睛,诡异地摇曳着,迅速上升!赫然是数十盏与昨夜往生阵旁一模一样的、由惨白兽骨雕成的引魂灯!灯芯处,那指头大小、疯狂跳动、发出“吱嘎”刺耳鸣叫的,正是缩小版的青铜棺椁!
“又是幽冥殿的鹰犬!”陆昭雪眼中杀意暴涨!她非但没有后退,反而足尖在断崖边缘猛地一蹬,整个人如同扑火的飞蛾,竟迎着那数十盏诡异升腾的引魂灯,悍然翻身跃下断崖!
风声在耳边凄厉呼啸,失重的感觉瞬间攫住心脏。就在她身体急速下坠,眼看要撞上最前方那盏引魂灯的瞬间,她左脚足尖精准无比地、带着千钧之力,狠狠点在了那盏灯芯处跳动的微型青铜棺椁之上!
“铛——!”
一声沉闷的金属撞击声!
就在足尖与棺椁接触的刹那,一股极其微弱、带着阴冷死气的意念波动,如同细小的毒蛇,顺着她的足尖瞬间钻入她的识海!是下方操控引魂灯之人无意间泄露的密语!
“……万宝斋的诱饵已布下……那丫头只要进城……必入彀中……”
万宝斋?!青州城的万宝斋?!
陆昭雪翡翠金瞳中的杀意瞬间被冰冷的算计取代!好一个幽冥殿!竟在青州城布下了陷阱等她!药人窟旧址的埋伏是虚,青州城里的杀局才是实!
“哼!想引我入瓮?”她身在半空,腰肢以不可思议的角度猛地一扭,强行改变了坠势!碎玉剑鞘在崖壁凸起的岩石上猛地一点,借力反弹!整个人如同离弦之箭,硬生生改变了方向,不再冲向深渊下的敌人,而是朝着东北方——青州城的方向,在嶙峋的乱石和陡峭的崖壁上几个起落,如同敏捷的灵猿,眨眼间便消失在黎明前最浓重的黑暗之中。
目标,青州城!万宝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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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州城高耸的城墙在晨光熹微中显露出青灰色的轮廓,城门口已有了稀稀拉拉的行人。潮湿的晨雾尚未散尽,带着护城河水特有的腥气。
陆昭雪裹紧了一件不知从哪个晾衣杆上顺手“借”来的半旧粗布斗篷,帽檐压得很低,遮住了大半张脸,只露出线条紧绷的下颌和那双在阴影下依旧锐利如刀的翡翠眼眸。她随着几个挑着新鲜菜蔬的农人混入城门,目光警惕地扫过城墙根。
一阵带着湿气的晨风吹过,几张刚贴上不久、浆糊未干的黄纸通缉令“哗啦”作响。其中一张被风吹起一角,恰好露出画像上女子的半张脸——那眉眼轮廓,赫然是她未曾易容时的模样!画像下方,落款处盖着一个鲜红的、形制奇特的印章印记,上面清晰地印着几个小字——“甲子四十九”。
当票印章?陆昭雪的心猛地一沉。幽冥殿的手,果然已经伸到了青州城的每一个角落!这“甲子四十九”,是陷阱的标记?还是某个特定当铺的编号?她不动声色地收回目光,身影如同游鱼般滑入刚刚苏醒、开始喧嚣起来的街巷深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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城西,一条狭窄得仅容两人并肩通过的深巷。两侧高墙斑驳,爬满了湿漉漉的青苔,浓重的霉味混合着不知何处飘来的馊水气味,沉甸甸地压在人的口鼻间,令人几欲作呕。
巷子尽头,一扇黑沉沉的、雕着早已模糊不清的蝠纹和铜钱图案的厚重木门紧闭着,门楣上挂着一块同样被岁月侵蚀得字迹模糊的乌木牌匾,勉强能辨认出“万宝斋”三个古篆。
陆昭雪停在门前,深吸了一口污浊的空气,压下心中翻涌的杀意和一丝不易察觉的紧张。伯父血脉指引的紫藤花香,到了这里变得异常清晰浓郁,几乎凝成实质。就是这里了。
“吱呀——”
她抬手,用力推开了那扇沉重的雕花木门。门轴发出干涩刺耳的摩擦声,打破了当铺内死一般的沉寂。
一股混合着陈年灰尘、劣质熏香、还有一丝若有若无的……防腐药水和陈旧血腥气的怪异味道扑面而来。昏暗的光线下,一个黄铜铃铛随着门开轻轻晃动,发出单调而空洞的“叮铃”声。
柜台很高,由厚重的黑檀木打造,油光发亮,却透着一股陈腐的气息。柜台后,一张浮肿得如同发面馒头般的胖脸慢悠悠地探了出来。正是当铺掌柜。他眼袋浮肿,眼白浑浊泛黄,正用一把细小的锉刀,专心致志地打磨着一枚成色浑浊的玉扳指。那双肥厚的手掌上,指甲缝里嵌满了乌黑油腻的污垢。
“活当死当?”掌柜头也没抬,声音如同砂纸摩擦,带着一种刻意拖长的慵懒和漫不经心。
陆昭雪没有回答,径直走到柜台前。斗篷的阴影下,她缓缓抬起左手,褪下了腕上那枚色泽黯淡、却打磨得异常光滑的旧银镯。银镯内侧,一个同样因岁月磨损而变得模糊、却依旧能辨认的“昭”字,在昏暗的光线下微微一闪。
“死当。”她的声音刻意压得低沉沙哑,听不出情绪。
“啪嗒。”
银镯落在柜台上铺着的、原本应该是大红色、如今却已褪成暗褐色的绒布上,发出清脆的撞击声。
就在镯子落下的瞬间!
“噗!”
柜台一角,那盏燃烧着昏黄火焰的青铜油灯,火苗毫无征兆地剧烈一跳,颜色瞬间由暖黄转为一种极其诡异、令人心头发毛的惨青色!将整个柜台和掌柜那张浮肿的脸,都映照得如同鬼魅!
掌柜那双浑浊的眼睛里,骤然闪过一丝极其隐蔽的阴冷精光。他慢条斯理地放下锉刀,伸出那只指甲缝里满是黑泥的肥手,小心翼翼地拈起银镯,凑到眼前,借着那惨青色的灯火,细细端详。他的动作缓慢而仔细,像是在鉴赏一件稀世珍宝。
突然!他猛地将银镯高高举起,对着那青色的灯火,浮肿的脸上瞬间堆满了夸张的惊怒,用尽全身力气,发出如同被踩了脖子的公鸡般尖利刺耳的高喝:
“抓贼啊——!!!”
“哗啦!砰!”
吼声未落,柜台侧后方的布帘被猛地掀开!三条壮硕如同铁塔般的身影,带着浓烈的汗臭和凶悍之气,如同出闸的疯虎,猛扑出来!他们手中粗重的、闪着寒光的铁链,如同三条毒蟒,带着“哗楞楞”的破空声,精准无比地缠向陆昭雪的双脚脚踝!
陆昭雪翡翠瞳孔骤然缩成针尖!就在掌柜举起银镯的瞬间,她清晰地看到——原本光洁的银镯表面,凭空多了一道刺目的、如同新鲜伤口般正在渗着诡异红光的——血痕!
《百草诀》毒经篇有载:幽冥殿秘术——栽赃咒!以怨血为引,污人清白!
“幽冥殿的狗!也配开当铺?!”冰冷彻骨的杀意如同火山爆发!陆昭雪怒叱出声!面对缠来的铁链,她不退反进!身体如同没有骨头般诡异一扭,右手屈指如钩,指尖萦绕着一缕淡金色的锐芒,闪电般弹出!
“锵!锵!锵!”
三声清脆刺耳的断裂声几乎同时响起!那三条足以锁住蛮牛的精钢铁链,竟被她指尖弹出的锐利气劲硬生生崩断!
断链尚在空中飞舞,碎玉剑甚至未曾完全出鞘!只听得“仓啷”一声清越龙吟,一截冰寒刺骨、流转着幽蓝光华的剑锋已然如毒蛇吐信,带着冻结灵魂的煞气,精准无比地抵在了柜台后、那胖掌柜肥硕油腻的咽喉要害之上!
冰冷的剑锋紧贴着皮肤,掌柜喉结剧烈地上下滚动了一下,额角瞬间渗出细密的冷汗。然而,他浮肿的脸上,非但没有惊恐,反而扯出一个极其诡异、如同面具般僵硬的笑容。
“呵呵呵……姑娘说笑了。”掌柜的声音忽然变了,不再是那种慵懒的沙哑,而是变成了一种如同生锈齿轮强行转动、摩擦挤压出的、令人牙酸的金属摩擦声!
“嗤啦——!”
令人头皮发麻的皮肉撕裂声响起!掌柜那张浮肿的胖脸,连同脖颈上松弛的皮肉,竟如同劣质的画皮般,被他自己的手猛地从中间撕裂开来!裂口下露出的,并非血肉,而是闪烁着冰冷金属光泽的、赤红色的骷髅结构!一只镶嵌在骷髅眼眶中、闪烁着妖异红光的——赤面鬼使机械义眼,正死死地、贪婪地锁定着陆昭雪心口的位置!
“主上要的……”那金属摩擦般的声音从裂开的“嘴”里发出,带着令人作呕的得意,“可不是这破镯子……”
“咔!咔嚓嚓——!”
话音未落,鬼使那裂开的胸腔内部,猛地传出密集的机括转动声!七条由精钢打造、表面刻满吸血符文的乌黑锁链,如同毒蛇出洞,带着刺耳的破空尖啸和浓烈的血腥死气,猛地从胸腔内部爆射而出!这一次,目标不再是陆昭雪的脚踝,而是如同拥有生命般,恶狠狠地缠向她腰间悬挂的碎玉剑剑鞘!更有一股阴寒的吸力传来,试图将她整个人都拉向那裂开的、如同怪物巨口的胸腔!
“……而是你心口那把……青铜钥匙!!”
“叮——!!!”
千钧一发之际!碎玉剑发出一声清越激昂的震鸣!陆昭雪手腕猛地一抖,一股沛然莫御的冰寒剑气如同爆炸般从剑鞘上轰然爆发!
“轰隆——!!!”
狂暴的剑气瞬间将缠上来的七条锁链狠狠震开!剑气余波如同无形的巨锤,狠狠砸在厚重的黑檀木柜台上!那经历了不知多少年头的坚固柜台,竟如同被投入巨石的朽木,轰然炸裂!无数尖锐的木屑、碎瓷片、以及柜台里存放的各种真假难辨的杂物,如同暴雨般向四面八方激射!烟尘弥漫!
陆昭雪借着剑气的反冲之力,身体如同轻盈的雨燕,一个灵巧至极的后空翻,稳稳落在了当铺大厅一根粗大的横梁之上!居高临下,翡翠金瞳瞬间扫过下方变得一片狼藉的当铺!
景象令人毛骨悚然!
当铺四壁,在柜台炸裂的烟尘散开后,竟如同被泼洒了无数桶人血,密密麻麻浮现出成百上千个血手印!那些手印大小不一,有新有旧,层层叠叠,仿佛有无数冤魂在绝望地拍打着墙壁!与此同时,地面那些铺着的、原本青灰色的方砖缝隙里,正汩汩地渗出粘稠、散发着浓烈腥臭味的黑色油状物,迅速蔓延开来,如同活物般朝着陆昭雪所在的梁下汇聚!
“桀桀桀桀……”鬼使那金属摩擦般的怪笑在弥漫的烟尘中响起,带着猫捉老鼠般的戏谑,“小丫头,有点本事!不过,你逃不出这三百枉死者怨气凝聚的噬魂血阵!”他胸腔裂开的大洞如同一个黑洞,源源不断地喷涌出黑色的怨气,“二十年前,陈百草那老狗,就是在这里,当掉了你娘贴身的……肚兜!嘿嘿嘿……今日,该你们陆家……还债了!!”
“肚兜?!”陆昭雪浑身剧震!脑海中瞬间闪过伯父化作青铜像前那句模糊的“你娘……”!难道……难道母亲的遗物,竟被当在了这里?!一股混杂着滔天愤怒、无尽羞辱和彻骨悲凉的火焰,瞬间点燃了她的血液!
“你找死——!”她厉声嘶吼!
然而,就在她心神巨震的瞬间!
“呼啦——!”
头顶上方,一卷悬挂在房梁上、早已落满灰尘、绘着扭曲梵文的惨白色经幡,如同被无形的鬼手操控,猛地垂落!带着浓重的腐朽气息和一股强大的禁锢之力,如同巨蟒般,闪电般缠向陆昭雪的脖颈!
“呃!”陆昭雪猝不及防,瞬间被经幡死死勒住!那经幡不知是何材质,坚韧异常,勒入皮肉的剧痛传来,更有一股阴寒恶毒的死气顺着勒痕疯狂钻入,试图冻结她的血液,侵蚀她的灵力!颈间昨夜未愈的伤口瞬间崩裂,金红色的血液渗出,染红了惨白的经幡!
窒息感与阴毒侵蚀的痛苦双重袭来!陆昭雪眼中金芒如同即将爆裂的太阳!她猛地一咬舌尖!
“噗!”
一口滚烫的、蕴含着精纯九幽本源之力的心头精血,狠狠喷溅而出,如同燃烧的金红玛瑙,精准地喷洒在手中紧握的那枚银镯之上!
“嗡——!!!”
银镯遇血,骤然爆发出刺目欲盲的青色光华!那光华瞬间吞噬了鬼使青灯的光芒!一股苍凉、古老、却又带着无尽守护之意的磅礴力量轰然苏醒!
“嗤啦——!”
青光过处,那坚韧无比的惨白经幡如同遭遇烈阳的薄雪,瞬间被熔断、撕裂!与此同时,那道青光去势不减,化作一道凌厉无匹的青色光刃,如同九天落下的裁决之剑,随着陆昭雪含恨挥出的手臂,狠狠斩向下方鬼使裂开的胸腔和那只闪烁着红光的机械义眼!
“噗嗤——!”
血光迸现!青光利刃精准无比地掠过鬼使抬起格挡的右臂手腕!
“啊——!”鬼使发出一声不似人声的金属摩擦般的惨叫!他那条由精钢与某种生物骨骼混合铸成的右腕,竟被这青光一斩而断!粘稠、散发着恶臭的黑色机油混合着暗红色的组织液,如同喷泉般狂喷而出!
更诡异的是,那喷溅的黑色污血落在旁边印满血手印的墙壁上,那些层层叠叠的血手印仿佛活了过来,疯狂地蠕动、汇聚,竟在墙面上显露出几个由无数细小血手印拼凑而成的、狰狞扭曲的大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