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牛棚,他已经待了十几年了。
从来没有生人来过,就连村里的老人小孩,都没来过他们这一片地。
像隔绝了一样。
说是牛棚,其实没有牛。
苏月说:“我找你。”
霍学深疑惑:“找我的?”
苏月看着霍学深,留着锁骨长的头发,胡子也长长的。
脸都看不清楚,她怎么有种感觉,霍学深长得跟傅深有点像啊。
想到傅深家在隔壁南城,不是在北城。
又释怀了。
她小声说道:“你再坚持到明年六月份,就可以离开这里了。”
她记得是去年五月份,有人来接这里的人离开的。
霍学深是在今年十二月份,半夜来到河边。
她怕因为她的重生,发生了一些变化。
多说一个月,有保险一点。
霍学深闻言,被头发挡住的眼睛一亮,随后不知道想到什么。
他苦笑一声,“谢谢同志,我知道了。”
苏月没看霍学深的眼睛,但是在一瞬间感觉到,他身上死气沉沉的气息没了。
没一会儿,又回来了。
她知道,他应该是不相信。
“你知不知道,你能来到水纹,是因为有人专门保护着的,你不能辜负他们的期望啊,十几年都熬过去了,不差这一年半载。”
霍学深说:“你怎么知道这些?”
想到十多年前,他刚留学回来,在研究所上着班。
听到家里出事了,他没打报告就离开。
后来出事的人是他,红卫兵很是凶狠说他是叛国贼。
要用汽油,活活把他烧死。
最后革委会的说,烧死他便宜了。
要送去荒凉的地方,接受改造,不要吃着劳动人民辛苦种出的粮食,做出背叛的事。
快到了西北地界,押着他们去的一个人。
夜里,偷偷给他吃了一颗药丸。
天亮,他全身起了密密麻麻的水痘。
有人说会感染,那些人害怕,想扔他在路上,又想到他们后面的人。
一直强忍着。
到了第二天,他的身体还发出恶臭的味道。
那些人,终于忍不了了。
那个给他吃药丸的人,跟那些人说:“没事的,在他老家就见过这样的病,死是死不了,到了寒冷的地方就好了,如果是在南方,就不一定能活了,那里雨水多,有这种病,不死,活着也没意思。”
就这样,他被单独送到水纹村。
一直浑浑噩噩生活了,十几年。
人的一生能有多少个十年,他快要坚持不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