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医疗舱里消毒水的味道混合着晨光钻进鼻腔时,苏瑶的指尖首先恢复了知觉。
她动了动被输液管固定住的手背,听到了许墨急促的吸气声。
她抬眼,便对上了他泛红的眼眶——这个总说“战术目镜比眼泪有用”的男人,此刻睫毛上竟挂着晶莹的泪珠。
“干扰器……”她的声音沙哑得像砂纸,记忆碎片突然涌上心头:虫群撞碎实验室玻璃的那一刻,她正攀着摇晃的梯子调试最后一组频率;许墨破门而入时,战术刀划破了她的衣袖,却硬是将她护在身后。
“成功了吗?”
许墨的拇指在她指节的茧子上反复摩挲着,掌心的温度烫得她心慌意乱。
“成功了一半。”他说,喉结滚动了一下,咽下了后半句责备的话。
苏瑶望着他战术服上还未干涸的血渍,突然紧紧攥住他的手。
输液管在皮肤上勒出了红印,“你为什么不早点让我休息?”她想起自己连续三天没合眼时,他只是站在实验室门口递给她能量棒;想起虫潮最凶猛的时候,他明明发现她脚步踉跄,却还是把干扰器的最后一组参数推到她面前。
“你总说我像机器,可你自己呢?”
许墨的呼吸停顿了一下。
在监护仪的滴答声中,他低头盯着两人交握的手——她的手指上还沾着实验室的金属粉末,他的指缝里嵌着焦土。
“对不起。”他的声音轻得像一声叹息,“我总觉得……多争取一秒,基地就能多救活十个人。”
苏瑶看着他眼下的青黑色黑眼圈,突然想起三天前他替她挡下虫刺时,也是用“战略需要”这四个字压下了所有的担忧。
她伸手轻轻碰了碰他脸上的血痂,“下次……换你听我的。”
许墨的喉结动了动,将她的手按在自己的胸口。
心跳声透过战术服的布料传来,强而有力。
“好。”
窗外的风掀起了窗帘的一角,陈静的声音突然从门外飘了进来:“许队,解析虫的信号残留定位到了!”情报员的战术靴在走廊上踏出急促的声响,推开门时,发梢还沾着清晨的露珠,“虫群撤退前释放的脉冲波,和三个月前袭击矿场的那批频率相同。”
苏瑶的眼睛亮了起来。
她扯掉输液管,坐了起来,许墨想要阻拦,却见她手指关节泛白地攥着床单:“逆向追踪信号源!解析虫的神经节点会反射母巢的坐标,就像……”她顿了顿,从枕头下摸出半块烧焦的芯片——那是昨晚被虫刺击碎的干扰器残骸,“就像这芯片会记录最后一组输入的数据。”
许墨盯着她发亮的眼睛,突然想起第一次见到她时,她也是这样举着一块辐射超标三百倍的废晶,说“这能造防辐射涂层”。
他摸了摸胸口的空间徽章,能量正在缓慢回升——足够支撑一次深度解析。
“陈静,把所有虫群通讯记录调过来。”他转头看向苏瑶,“需要多久?”
“十二小时。”苏瑶已经掀开被子,赤着脚踩在冰凉的地面上。
许墨刚要阻拦,她却抬头冲他笑了笑:“这次你监督我,每两小时必须休息。”
陈静的终端在桌上投射出淡蓝色的光网,三个人的影子在数据的洪流中重叠在一起。
苏瑶的手指在虚拟键盘上快速飞舞着,发梢扫过许墨的肩膀;陈静咬着战术笔,突然拍了一下桌子:“找到了!信号衰减轨迹指向……第七区地下废城!”
张峰的脚步声在门口停住了。
基地军事指挥官的战术服上还沾着虫血,臂章被撕掉了一半,露出下面狰狞的伤疤。
“你确定?”他抱臂皱眉,“三个月前侦察队在第七区只找到了次级虫巢,母巢不可能这么轻易地暴露。”
许墨调出全息地图,指尖点在废城中心的辐射标记上:“陈静比对了近半年所有虫潮的移动轨迹,交汇点就在这里。”他抬头看向张峰,目光灼灼,“就算是陷阱,我们也得把刀插进它的心脏。”
凌晨三点,废土上的风卷着铁锈的味道。
许墨蹲在残垣断壁后面,战术目镜里的红点正在逐渐逼近——巨型守护虫的甲壳在月光下泛着幽蓝色的光,八根触须上挂着还未干涸的黏液,每走一步都震得地面开裂。
“诱饵准备好了。”苏瑶的声音在通讯器里响起,带着熬夜后的沙哑。
许墨摸了摸空间徽章,意识沉入那片被蓝光笼罩的领域:三小时前他用空间解析出的仿生机甲正在组装,外壳涂着和母虫同类的信息素。
“放。”他低声喝道。
金属摩擦的声音划破了寂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