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近春节，深圳街头的年味儿渐渐浓了。
米力科技的办公室里，却依旧是一片忙碌景象。
王腾处理完手头最后一份文件，伸了个懒腰。
他看向窗外，夜色已深，远处的霓虹闪烁，却不及家乡那盏昏黄的灯笼来得温暖。
“小萌，进来一下。”他对着内线电话说道。
不一会儿，张小萌推门进来，手里还拿着一份报表。
“王哥，这是最新的销售数据，又超预期了！”她脸上带着兴奋。
王腾接过报表，随意翻了翻，心思却不在这上面。
“小萌，过几天……跟我回家过年吧。”
张小萌脸上的笑容僵住，手里的笔“啪嗒”一声掉在地上。
“啊？回……回家过年？”她结结巴巴，脸颊瞬间红透。
“嗯。”王腾点点头，神色如常，“我爸妈一直催我带女朋友回去，你也知道，我这情况……”
他顿了顿，语气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请求？
“就当帮我个忙，演场戏，让他们二老安心。”
张小萌低下头，手指无意识地绞着衣角，心乱如麻。
演戏？
可她……
“腾哥，我……我行吗？”她声音细若蚊蚋。
“有什么不行的？”王腾笑了，“你这么聪明漂亮，我爸妈肯定喜欢。”
他顿了顿，补充道：“就当是公司福利，带薪休假，包吃包住，还有红包拿。”
张小萌噗嗤一声笑了出来，紧张的气氛缓和了不少。
“哪有这样的公司福利啊！”她嗔怪道，心里却甜丝丝的。
“我们米力科技就有。”王腾一本正经。
看着王腾眼中的期盼，张小萌鬼使神差地点了点头。
“那……好吧。”
“不过，说好了，只是演戏哦！”她小声强调，自己都觉得底气不足。
“当然。”王腾笑容灿烂。
心里却想着，演着演着，说不定就成真了呢。
几天后，王腾开着那辆低调的黑色奥迪A6L，载着张小萌，踏上了回乡的路。
车后座，塞满了给父母和亲戚准备的年货，都是些深圳这边的特产，并不算名贵。
张小萌一路有些拘谨，不停地整理着自己的衣服和头发。
“别紧张，我爸妈人很好。”王腾安慰道。
“嗯。”张小萌小声应着，手心却全是汗。
车子驶入一个略显陈旧的小区，在一栋普通的居民楼下停稳。
王腾的父母早已等在楼下，看到车子，脸上立刻堆满了笑容。
王父是个典型的知识分子，戴着眼镜，文质彬彬。王母则热情爽朗，拉着张小萌的手就不肯放。
“哎哟，这就是小萌吧？真俊！”王母上下打量着张小萌，越看越满意。
“叔叔好，阿姨好。”张小萌红着脸，乖巧地问好。
“快，快上楼，外面冷。”王父帮着王腾提行李，笑容和蔼。
王腾的家不大，三室一厅，收拾得干净整洁，充满了生活气息。
没有想象中的奢华，反而让张小萌松了口气。
王母拉着张小萌问东问西，从工作到家庭，恨不得把她祖宗十八代都了解清楚。
王腾则在一旁和他父亲聊着家常，时不时插科打诨，逗得二老哈哈大笑。
他没有刻意炫耀自己的成就，只说在深圳开了家小公司，马马虎虎过得去。
张小萌看着这一幕，心中涌起一股暖意。
这才是家啊。
除夕夜，王家灯火通明，年夜饭的香气弥漫在空气中。
亲戚们陆续到来，不大的客厅里挤满了人，热闹非凡。
王腾的姑姑王秀芬，是个嗓门大，爱张罗的性子。她丈夫，也就是王腾的姑父，在一家国企当个不大不小的领导，平时总端着点架子。
他们的儿子，王腾的表弟李浩，今天也带着女朋友来了。
李浩在一家电子厂做采购主管，仗着姑父的关系，平时颇有些趾高气扬。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
王秀芬将目光投向了王腾。
“我说腾子啊，你在深圳那边，到底搞什么名堂啊？听你爸妈说开了个小公司，怎么样，赚钱不？”
“还行，姑姑，勉强糊口。”王腾淡淡一笑。
“糊口？”王秀芬撇撇嘴，语气带着几分过来人的教训，“年轻人，还是要求稳。你表弟李浩，现在在宏发电子当采购主管，那可是个大厂，福利待遇好得很！”
她得意地看了一眼自己的儿子。
李浩挺了挺胸膛，脸上露出自得的笑容。他女朋友也与有荣焉地看着他。
“是啊，腾哥，我们厂最近效益不错，年终奖都发了好几万呢！”李浩故作谦虚地说道，眼神却瞟向王腾，带着一丝炫耀。
他压根没认出眼前这个堂哥，就是前段时间在华强北搅动风云，让他顶头上司都小心翼翼对待的米力科技老板。
毕竟，王腾今天穿得太普通了，开的车也是特地租来的二手车，款式也旧，不像个大老板的样子。
“腾子啊，要不姑姑给你个建议。”王秀芬压低了声音，一副为你好的样子，“你那小公司，我看也赚不到什么大钱。不如让你表弟帮帮忙，去他们厂里找个活干干。”
“他们厂最近还缺个拉货的司机，虽然辛苦点，但收入稳定啊！总比你瞎折腾强！”
这话一出，饭桌上的气氛顿时有些尴尬。
王父王母的脸色都有些不好看。
张小萌也皱起了眉头，想替王腾说几句，却被王腾用眼神制止了。
王腾依旧面带微笑，仿佛没听出王秀芬话里的轻视。
“姑姑说的是，稳定是挺重要的。”
王秀芬见王腾“服软”，更加来劲了。
“就是嘛！你看看你爸妈，辛辛苦苦把你供出来，你也不能总让他们操心啊！”
“一把年纪了，还要为你担惊受怕，图什么呢？”
她这话，就有些指桑骂槐，说王腾不孝顺了。
王父的脸色彻底沉了下来，刚想开口。
王腾却先一步放下了筷子。
他脸上的笑容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平静，一种让人心悸的平静。
“姑姑。”
他的声音不高，却清晰地传入每个人耳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