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棺女子忽然咳出血,血色竟与梅瓣无异:\"现在你还要问苍生与你孰重么?\"
林清雪望向树根处的新芽,那抹绿意正在吞噬婚书上的血字。她突然记起慕非寒最后一次为她挽发时,玉梳断齿划破指尖,血珠坠地开出的也是这般颜色的花。
雪下大了。女子身影开始透明,发间银蝶振翅欲飞:\"去东厢房看看吧,有件东西他藏了三世。\"
林清雪踏着积雪前行,每步都踩碎一段往事:七岁打翻丹砂染红他袖口,十二岁共偷星经被罚跪祠堂,十七岁上元节走散时,他在万千灯火中嘶哑着唤她小名。
东厢房的门轴吱呀作响。月光透过窗棂照着案头紫檀匣,匣上铜锁竟是当年她赌气扔进深潭的那把。林清雪用压胜钱轻叩锁眼,锁芯弹开时溅出陈年的沉水香。
匣中整整齐齐码着三百支木簪。最上面那支刻歪的梅花,是慕非寒及冠那年被她嘲笑过的;中间那支嵌着星髓的,是他继任家主那夜雕的;最底下那支银蝶簪未完工,蝶翼残留着细碎剑痕——分明是刻簪人突然呕血所致。
梅树方向传来玉石俱焚的铮鸣。林清雪攥着木簪奔回庭院,见合欢树已燃起冰蓝色火焰。慕非寒的虚影在火中雕琢着什么,每凿一下,树身就浮现道新伤。
\"他在刻你的往生牌。\"冰棺女子完全消散前,将半块玉珏投入火中,\"从你跳进母树那日,至今刻了七百三十万遍。\"
火焰骤然拔高,映亮树身上密密麻麻的牌位。每个\"林清雪\"的笔画都不同,从工整到狂乱,最后几近泣血。
林清雪跪坐在雪地里,怀中木簪突然发出呜咽。她终于看清每支簪尾都刻着极小的小字,三百支连起来竟是篇未寄出的书信。最后半句浸着血渍:\"...纵使相逢应不识,惟求来世井台月。\"
雪停了。燃烧的合欢树轰然倒塌,灰烬中浮出枚铜铃。林清雪伸手去接,却穿过虚影抓了个空——原来这铃铛始终系在她自己命盘上,三百年来响彻慕非寒的每个无眠夜。
(木簪噙恨空寄月 命盘悬铃终误卿)